永安河上的花船缓缓的开动,船夫取下灯笼准备点着了。
已近酉时,天色暗淡。
一辆青盖马车缓缓驶到春花楼所在巷子,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几乎上了春花楼的台阶。
达官贵人到这种地方也得下车,头一次见这么骄横的。
大茶壶小跑过来:“干什么的干什么的,若是寻姑娘的,下车,里头请,若走错了地方,赶紧走,别耽误我们迎客。”
“让你们当家的出来见我家主子。”
“我们当家的出来见你们?你们是何身份?”
车夫道:“你们当家的见了我们公子还要行礼,再啰嗦,我们便走了。”
大茶壶摸不清二人身份,怕得罪了贵人,只好去请了老鸨。
老鸨尚在疑惑中,车夫已经恭恭敬敬的掀起车帘,车里的人穿暗桔色绣狮子滚绣球袍子,虽灯笼的光晕是昏黄模糊的,可轿子里那身金贵的衣裳老鸨认得一清二楚,这青城独一份儿,宫中的二皇子啊。
以往二皇子都是长刀直入的,今儿却安静的坐着没下来,车夫掀的车帘,正好挡了车里人的脸。
“二皇子——请二皇子下车吧,姑娘们在里头侯着呢。”
“嘘。”车夫左右看看:“最近管的紧,嚼舌头的多,那帮禁卫军还在附近巡查,我们主子说了,过了风头再进去。”
“是。”
“我们主子想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们主子想看一下阿水姑娘的卖身契。”
什么都是车夫代答,马车里的人一直未说话。
老鸨有些犹豫,总觉得这日的郭铴跟以前不一样,心中疑惑,就多问了一句:“二皇子怎么枯坐着不说话?”
“主子只是看一下阿水姑娘的卖身契,又不是拿走,看看就还给你了,怎么还问东问西的?”
说的也是,只是看看而已,他一个堂堂的皇子,要阿水的卖身契有何用,如果不给他看,反倒得罪了人。
老鸨跑回春花楼,从一个灯罩里取出一叠儿卖身契,那个灯罩看起来像是晚上点灯用的,其实里头没有蜡烛,也从未点过,只是空放在一旁。
从卖身契里抽出阿水的卖身契来,老鸨亲自交给车夫,车夫又交给马车里的人。
老鸨特意端了一盏灯来照着,一是想看清郭二皇子,二是想让二皇子看清卖身契上的字。
车里的人还未展开卖身契,老鸨便在一旁说起来:“当初她快死了,我救了她的命,她可是自愿卖身的,有了这卖身契,她便是我的人,我让她生她才能生,我让她死她就得死,二皇子,上头写的清清楚楚,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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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人将卖身契折好,递给了车夫。
车夫伸手把卖身契递给老鸨,老鸨转头指着春花楼道:“真不进去玩一会儿了?里头这会儿正击鼓传花赌酒呢,正是热闹的时候,两坛子酒都见了底了,我刚让人又送了两坛子来,姑娘们也是现成的,席面也是热乎的。”
就在老鸨转头说话的空当,车夫一甩鞭子,马车调转了方向,像一道暗影,像一阵风从春花楼门前溜走,那么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老鸨更是吃惊,她只顾张罗,竟还没把卖身契接回来。
“我的卖身契——卖身契——”老鸨从台阶上跑下来,提着裙子追出去,哪还有那辆马车的影子。
以前她也跟郭铴见过,郭铴这个人心中城府不深,坏也坏的那么明显,今儿晚上斯斯文文坐在马车里不说话,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甚是奇怪。
这马车来的也怪,走的也怪。
对了,车里的人跟郭铴虽然衣裳一样,可车里的人明明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