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凤是过来人,又重活了一世,对于这样的事情倒是觉得很正常。
“这有什么,之前那些知青下乡娶了媳妇有了孩子的还回城里上学呢。上大学搞对象没什么,你别想多了。不过,你问问鲁峰那孩子,他家里是什么意见。”
李巧点头,想着回头跟皇鲁峰再商量商量。
说实话,她也紧张。
两辈子就找了一个对象,见家长她更是没经验。
初一这天晚上,郝心兰竟然醒了过来。
虽说虚弱,却是能听见旁人说话。
一家子都守在床边,李栓柱站在一边没言语,但眼神之中倒是多了些放松。
赵秋凤的面色看不出来喜怒。
“能听得见,你就眨眨眼。”
郝心兰眨了眨眼,眼角有泪水滑下来。
赵秋凤确定对方能听见,她立即翘起二郎腿,伸出手开始掰扯。
“妈,大过年的,我原本也不想说你什么。可是,我不说我心理憋屈,我委屈!”
“自打我进了你们老李家门,你就没给过我好脸。当初我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身子虚,动不动就晕,你说我偷懒装的。结果,没人管我,我出门下地干活儿见了红,你非得不承认我那是怀孕,不给我请大夫,结果孩子没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秋凤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着实委屈。
“有一次,我怀着巧儿想吃口鸡蛋,你把鸡蛋锁橱子里,一个都不肯拿出来。还说我命贱,不配吃你的鸡蛋!”
“我生孩子坐月子,你出去窜门儿也不肯搭把手,还说手是你的,你想管我们娘俩就管,不想管我们娘俩就不管,那是你自由!”
“有什么好的东西,你就给老二家里留着,你换来的是什么?她砸了你的家,平了你家亲戚的坟!”
“我就是委屈啊!我这前半辈子就是那么没出息!干嘛老是让我忍着!我就这么欠你们老李家呀!”
……
赵秋凤细数郝心兰的不是,李三合想阻止,却也插不上嘴。
这些年,他欠自家媳妇的。
李栓柱也不恼,心中愧疚。这些事儿里面,很多都是他默许了的。他也有错。
赵秋凤一通说下来,从平静到激动,又归于平静,似乎算是将心中的憋闷郁结全都宣泄出来了一般。
再看郝心兰,此时竟然也是泪流满面。
“你哭,你有什么资格哭!该哭的是我!在你家我受罪最多,我找谁哭去!”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儿,我不伺候你,旁人知道得笑话我不孝顺。我伺候你,我心里憋屈!凭什么呀!你凭什么!”
“秋凤。”李三合终于还是开了口。
李巧皱眉,“爸,你今儿不让我妈把憋屈数完,以后日子不好过。”
李三合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言语。
李栓柱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屋。
儿媳妇说的那些话,都像是巴掌一样打在了他的老脸上。
天色越来越黑。
赵秋凤一直到了夜里十点才回了自己屋。
郝心兰已经睡下,脸上的泪痕都被擦拭干净。
李栓柱没有睡意,睁着眼看房梁。
他原本想揽下伺候老婆子的活儿,可他的身子骨也不硬朗。自己能够照顾自己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