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德在宫宴上饮多了些,虽然尚且能稳住身形,可是眼前却还是偶尔冒出一些白色的氤氲,让他走起路来,不由自主地多绕上几步。
“陛下。”
李金跟在宇文德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陛下可当心些。这韩厥的三王子也真是的,一直对陛下敬酒。要不,奴才还是宣召太医进宫,替陛下您瞧瞧吧?”
宇文德抬起右手,摆动两下,胃中翻涌而起一阵恶心,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
“陛下。”
李金见状,也随着宇文德一同停了下来。
宇文德的右手落在墙上,半垂着脑袋,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将胃中的恶心都压了下去,才在黑暗中抬起头,眉眼轻动,向前望了望。
李金站在宇文德身侧,既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得太远,始终都凝视着宇文德的背影。
“此次韩厥进京拜见,若是能寻到好机会,让韩厥使者自己在京城中犯下滔天大罪,那我们便有理由对韩厥开战了。”
话音才落,宇文德的目光一点点阴沉了下来,那副醉意也慢慢地消散,似乎方才那个醉醺醺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李金也是个聪慧之人,听到宇文德说起了这些话,便不动声色地对身后跟着的一行人摆摆手,自己缓步上前,立在宇文德身侧。
宇文德依旧半躬着身子,眉眼之中的冷鸷,在这漆黑的夜晚里,看上去越发令人胆战心惊。
“今日那六王子,你也看到了。初次入京,就敢当众如此挑衅朕。可是,看到顾霆,却又毕恭毕敬。李金,你还瞧不出来吗?不仅仅是顾家军,就算是韩厥人,对顾霆也是唯命是从啊。”
经历了御书房的事情,李金不敢轻易为顾家说话,只能立在宇文德身侧,弓着腰,手中的撩子搭在胳膊上,小心翼翼地望向宇文德,压低了声音,“陛下多虑了。”
宇文德扬动唇角,冷笑一声,眉眼之中的寒意渗人不已。
“去惠妃宫中吧。”
说完,宇文德便直起身子,也不理会身后的李金,大步向前而去。
不管顾霆究竟是何等人物,他都希望,顾宁和自己不要受到顾霆的影响。
或者说,在他决定对顾霆动手之前,能够和顾宁维持这些时日。
宇文德会来,顾宁早已经有了准备,只是不想,他竟然是酩酊大醉地进了宫中。
李金跟在宇文德身后,一双手急切地向前探出,他每走一步,李金都关切地望着宇文德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轻声道,“陛下,您当心脚下。”
宇文德没有理会李金,高声冲着宫内喊道,“宁儿……宁儿……”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宇文德这样唤自己了,顾宁还有几分不习惯。
她匆匆迎出大殿,迎上宇文德,忙搀扶住他,一只手在宇文德的后背轻轻地摩挲,唇瓣凑在宇文德的耳畔边,“陛下席间饮了那么多酒,李金也不知先将陛下请回御书房。这天黑风高的,若是伤到了陛下,你们预备用几条命去抵?”
李金闻言,忙向后退了两步,垂着头,双手搭在身前,“娘娘说的是,可陛下一心要来见娘娘,奴才也拦不住啊。”
说着,李金微微抬起头,瞥了宇文德一眼。
确保宇文德未曾注意到自己,李金这才不动声色地对顾宁摇了摇头。
顾宁心中一沉,重新打量了宇文德两眼。
他的眼下还有一片通红,人也无力地靠在自己怀中,不管怎么瞧,都不像是假装的。
饶是如此,顾宁还是对李金微微摆摆手,厉声道,“下去吧。”
她不知宇文德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装作如此模样,可既然他已经演了,自己总不好不配合吧?
想着,顾宁扶住宇文德,任凭他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身上,一点点往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