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雾气逐渐散去,露出了京城原本的模样。
整座京城,都仿佛一个刚刚睡醒的巨人。
街道闲置了一夜,终于偶尔能够看到有人推着板车,在街道上行走。
顾府第一批醒来的,自是府中那些做粗活的丫头们。
她们素日里负责倒府中各个屋中的夜香,都是府中醒的最早的人。
可今日倒是有些奇怪。
这些丫头们才刚刚醒来,便见老夫人在自己房中丫头的搀扶下,慌慌张张地往少夫人的院中而去。
丫头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自是都留在芜房当中,轻易不敢前去叨扰。
苏倾澜院中伺候的那些丫头们,也一早就被流云和紫兰打发出来,只留下流云、紫兰和小武子伺候。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夫人竟然也来了。
“娘。”
苏倾澜将老夫人迎进院中,尚未站稳,就听到东边堂屋之中,传来了顾宁低声的呼唤。
老夫人猛然转过头,望向顾宁。
待到看到女儿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老夫人险些哭了出来。
她打着哆嗦,缓缓上前,握住顾宁一双柔白的手腕,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瞧着老夫人的眼泪,顾宁更是情绪激动,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
“宁儿……”
“娘……”
母女二人凝望对方,痛哭流涕。
苏倾澜与顾霆对视一眼,皆不忍直视,收回目光,转过身,背对着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老夫人和顾宁终于停下了哭声,苏倾澜这才将两人都引进了屋中。
几人落了座,顾宁还在不住地抽泣,倒是老夫人已经冷静许多。
“你这傻孩子,怎么就偷偷地溜出宫了呢?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顾宁垂着眼睑,抬起手中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女儿知道,女儿不该擅自做下这等决定,白白拖累顾家。可是娘,女儿在那宫中,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顾宁说着,抬起眼,望向老夫人。
“怎么了?怎么了……”老夫人眼看着顾宁又红了眼眶,也焦灼起来,连连拍着顾宁的手,“陛下将后宫大权交在你手中,就连选秀这样的大事都交给你来主持。怎么?怎么会到待不下去的地步呢?”
顾宁肩膀上下耸动着,脸上的肌肉也颤抖着,将那泪水从脸上一路顺着面颊,滚动到下巴上。
瞧瞧,这就是自己在宫中再也待不下去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在所有人的眼中,自己一进宫,就被封了贵人,还是宇文德亲口册封。
宇文德为了能够巩固她在宫中的地位,特意将管理六宫的权利都交在她的手上。
与公与私,顾宁都成了宫中最令人艳羡之人。
可独独她自己知道,这个中苦楚,岂是旁人能够领受的?
想到这里,顾宁哭得更加哀恸。
“娘,女儿只愿得一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可陛下,早已经不是女儿的一心人了。”
老夫人也落了泪,“傻丫头,陛下已经登基为皇,他便是这世上最不会一心之人了。你既然已经决定要嫁进皇家,便该有这点子心理准备才是啊。”
顾宁不再答话,哭得更加哀痛。
“娘……”
所有的言语,都化为了一句深切的‘娘’。
老夫人更是悲伤不已,那双满是褶皱的脸上已经落满了泪水。
“娘,宁儿。”
还是苏倾澜的呼唤,打断了这二人的哭声,“眼下,最要紧得,不是宁儿为什么离宫,而是宁儿已经离宫,到底要如何善后。昨日陛下言语之中,分明是希望宁儿回去。可宁儿,你……”
苏倾澜说着,侧过头,望着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