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内的夜晚总是被红色的灯笼笼罩着。
那些烛光从长廊的一头,一路蔓延到长廊的另外一头,将宫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宫室都串联在一起,也让整个宫墙之内如同白昼一般。
可是,却不包括严勤宫。
这是整个后宫最不像后宫女子居住的地方,不管是名字也好,还是这宫室的布置也罢,都不似宫中其他娘娘住着的地方。
多年前,皇上下令封锁了严勤宫,将当时的宫主庆嫔废为庶人,赶出了皇宫,后来这里便空了下来。
可是,皇上似乎对庆嫔余情未了,每过上一段时日,皇上总要来这宫中坐上一夜。
因此,这宫中始终安排着一个宫人负责洒扫打点。
其他人,莫说是进入严勤宫,即便是在这宫室周围逗留,都会被皇上严厉的斥责。
今日,皇上与皇后用了晚膳之后,便将所有人都支开,自己独身一人,沿着那条宫中唯一漆黑的长廊,到了严勤宫门前。
已经苍老的宫娥打开宫门,对皇上屈膝行礼,侧过身子,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今日的皇上有些犹豫。
他站在宫门之外,盯着那已经有些破旧的门槛,沉默了许久,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严勤宫常年无人往来,比起外面那些宫室而言,多出了一份平淡寂寥。
宫娥拎着一只降纱灯,走在皇上前面。
那烛光被降纱笼罩,隐隐绰绰,看上去并不显眼。
宫娥每往前走一步,降纱就晃动两下,更是将那烛光映衬得宛如鬼火一般。
“她怎么样了?”
许久之后,皇上才开口问道。
宫娥似乎已经早就习惯了,微微侧过头,望了皇上一眼,笑了笑,那张有些苍白的面颊落在皇上的眼中,看上去更是沧桑,“还是从前的样子。”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立即低下头,长叹一口气,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宫娥的话。
“不过,这几日她倒是经常和老奴说些话。”
“说什么?”
皇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
宫娥没有回答皇上,而是立在一间屋子之前,对皇上躬身道,“陛下,到了。”
皇上望着那扇屋门,屋中一片黑漆漆的,半分光线也没有。
他慢慢地推开门,月光从皇上的身上洒进屋中,恰好落在正对门坐着的女子的面颊之上。
已经这么多年了,她那双冷冽的眸子望向皇上的时候,依旧让皇上的心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宫娥对于二人的反应已经见怪不怪。
她走进屋中,点上一侧的蜡烛,拎着降纱宫灯走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屋门。
在蜡烛的照射之下,很快就将屋中的黑暗驱散了。
屋中的布置一点点清晰起来。
这是一间空旷的屋子,除了女子坐着的长椅和她面前的桌子之外,就是内殿的一张卧榻。
卧榻一边,还有一只小小的方几,上面摆放着一些已经用过的纸墨。
皇上缓步上前,坐在桌边,看了一眼桌上的烛台,又抬眼望向那女子。
那女子依旧用她那双极其清冽的眸子凝视着皇上,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看不出是恼怒还是欢喜。
“寰儿。”
皇上低声唤道。
女子甚至都没有给出一个反应。
“我找到她了。”
这一次,寰儿突然抬起头,眸子望向皇上。
这是这许多年以来,皇上为数不多地看到她眼眸之中起了变化。
她望着皇上,嘴角打着些许哆嗦,想要问,可是话堵在嗓眼,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皇上起身,坐在寰儿的身边,抬起手,轻轻地握住女子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