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陆之远用轮椅推着陆老爷子去了新生儿科，指着保温箱里那两个小小，粉粉糯糯的孩子说。

“爷爷，您看到了吗？那是咱们家的小四和小五。她们两个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我和阮卿还没有抱过，小五的情况很糟糕，最多的时候，一天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但你看，她还在努力的活着。”

陆老爷子隔着窗户，努力的向里面张望着。脸上满是慈爱，新生命就是新希望。

“爷爷，昨天专家结合您的情况，给出了建议。药物维持或者做手术。”

“我在海南时就了解过了，这个病来势汹汹，发展速度很快。若是药物维持，也不过多活几个月。手术倒是能让我这个老头子多活几年，可成功率很低。全世界成功的病例也不过三个。”

陆之远满脸的惊讶。

“您，您都知道？”

陆老爷子拍拍孙子的手，笑着说。

“傻小子，你是不是也觉得爷爷老了，糊涂了。爷爷年纪不小了，当年跟我一起并肩作战的老家伙，也都一个个的离开了。我活的够本了，所以不想再折腾了。”

“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说这两个小的，还有阮深、阮渊和阮雅呢。难道您不想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那少说也得二十多年以后的事儿了，爷爷八十多了，等不到了。”

陆之远还想劝，可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嘴竟然是如此的笨。

“之远，阮卿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经历了太多的劫难。但不要怨天尤人，你要知道，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事情就会不断的找上门。”陆之远点点头，蹲下身子看着爷爷那张苍老干瘦的脸庞。心中酸涩。

小时候，父母忙着公司的事儿，除了上学，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跟在爷爷身边的。

是爷爷，给了他家庭的温暖。也是爷爷，教会了他为人处世。如果可以，他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爷爷，可现在，面对死亡，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陆老爷子看到孙子眼中的自责和不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总觉得活够了，俗世的一切也都放下了，可感受着孙子对他那浓浓的眷恋，他突然就想再活几年。保温箱里的小女孩，他也好想亲自抱一抱。

“我选择手术，去安排吧。”

听到这话，陆之远惊讶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您说什么？”

“我说手术。”看着爷爷那坚毅的目光，陆之远却突然犹豫了，万一，爷爷没有撑过手术怎么办？

人原本就是矛盾的体质，越是面对亲近的人，就越是举棋不定，瞻前顾后。

“这孩子，你哭什么呀？”

陆之远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他胡乱的擦了擦，主动地抱住了爷爷。

“我舍不得，如果可以，我真想替您承受这一切。”

陆老爷子艰难的抬起手，轻轻的拍着孙子。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好了，专家说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得看您身体的恢复情况，您现在太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