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白雪飘摇。李道禅头戴雪毡帽,身穿貂皮袄,手中掂着酒葫芦,酒葫芦用毛皮包裹,自己喝了一口,刚忙又塞进皮袄中。幸亏自己在北境生活过三年,早就知道这个月份北方已是雪季,花了不少银两,置办身上这些衣物。北境的冬季可不是一般的冷,李道禅虽说是个武夫,也不想衣衫单薄的挨冻,因此还特地买了一葫芦烈酒在身上。一口酒下肚,顿时身上冒汗,精神抖擞。
千里迢迢跑到北境来,李道禅自然不是来此“忆苦思甜”,他可是来寻人的。而这个人则是慕容亦温给他名册中的第一人。
“半愣子,小爷是不是又被你给坑了?”李道禅吐了一口唾沫。按慕容亦温名册中所写,他现在理应身处一个小镇才对,可眼前的小镇哪里还存在?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之中还有不少死相凄惨的尸体,上面已经落了积雪。人间无情,暴尸荒野,天道有情,大雪为坟。看着四周,李道禅一脚踩在被火烧焦的断木上,眼神凌厉。
李道禅知道,这并不能怪慕容亦温。经过三年北征,虽然北蛮被打的七零八落,四处逃窜,却仍然苟且偷生。大奉朝前,也有其他帝王灭蛮,可未曾有一位帝王功成过。这些生活在北境的蛮子,犹如草原上的枯草,只要尚留一息,便成死灰复燃。
眼下还是刚入冬,雪季还有半年之久。这些蛮子自然四处劫掠,抢夺过冬所需之物。大奉朝也没有办法,即使北蛮余孽四处作恶,可毕竟是雪季,那些蛮子二三十成群,所到一地抢物杀人就走。北境守军,如今就那么多,真是捉襟见肘,就算得知,到了那里,蛮子也早就跑光,只留下李道禅眼前的这一片废墟。
李道禅在北境做了三年奴隶,饱受饥寒之苦,他懂得,人在绝境之下,可以变得无比疯狂。现在,大雪连降月许。那些北蛮原是以游牧为生,现在无了口粮,为求活命,已然被逼入绝境。恶人并不危险,危险的是被逼入绝境的恶人。到了这般地步,什么人性道德,都是狗屁。
现在的北莽亦是如此。他们可是马背上的民族,当家园被大奉朝军队踏平,现在又入寒冬。这群原本尚且安分的蛮子就变成了一群四处游猎的野狼,饥肠辘辘,没什么可以挡住他们。北蛮化作野狼,生活在边疆的这些南人自然就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只能沦落到这种场景。
四处望去,血腥味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想来这件事发生没有两日,顺着雪中的血迹,还能追的上。
李道禅扯扯衣服,遮住口鼻,抵御刺骨的寒风。他蹲下身,扒开白雪,然后朝一个方向望去,埋头前行。
而在不远处,一群蛮子正驱赶着一群奴隶向前赶路。看衣着打扮,那些奴隶正是一帮南人,众人狼狈不堪,仿佛牲畜。
其中有一位男子,身穿白袍,走在人群之中,看到一个小娃娃正在哭号,他走到其身边,将孩子抱起。
“你的爹娘呢?”男子问道。
那个小娃娃看了一眼男子,哭得更加厉害。男子皱起眉头,看来这个娃娃的父母已经遇害。
男子抱着小娃娃,被蛮子推了一把,他继续向前走着,对怀中的小娃娃说道“别哭也别怕,跟着我。”
夜色将近,在黑夜中迎着风雪前行是危险且愚蠢的事情,这群蛮子可是知道其中的利弊。他们就地生起篝火,将南人全都用绳索绑住双手,像看管羊群一般看管着。
而李道禅不得不冒着风险,在雪夜中继续前行,他需要赶上这群北蛮,找到那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南人。
好在风雪渐渐变小,望向远处,已经隐约看到火光,还有那群喝酒庆祝的蛮人。做了多年的刺客,李道禅已经对隐匿前行驾轻就熟。他伏在一棵雪松后,闭上双眼,听声识人,估摸着蛮人的数量。
“十九,还不算多,若是没什么高手。应该不难对付。就怕他们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