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是夏末初秋之季。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白天,苏含烟将我推入水塘,晚上我就发热了,大夫开了药,我喝了药后就睡死了。”
“在苏家我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平日根本不敢睡死,那一天我却睡得什么都不知。”
“等我再醒来,我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那屋子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实则已有十五岁。”
“那间屋子不见天日,一直点着一盏半亮不亮的灯。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十分简陋。我当时以为,我是被人拐卖了。直到跟我同住一屋的小女孩,被人带走,再带回来时,她一身青紫,衣不遍体,我才惊觉这不单单是拐卖。”
“我当时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紧紧地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连哭都不敢放声。我那时,脑子里只有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小女孩发出痛苦的呢喃,一直喊着她娘,她二哥,说她很疼,很害怕。”
“我听到她的喊声,大着胆子朝那女孩走去,看到她奄奄一息缩成一团,喊疼、喊害怕,我想到我平时受了伤,我娘总是给我吃糖。我就把藏在身上的糖拿出来,全喂给了那女孩吃。”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给我们送吃的,还有一个老婆子过来。那老婆子将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脱掉,翻来覆去的检查,随后丢下一罐药说抹在伤处,能活就活,死了就拖出去埋了,说还有一个上等的好货在,不怕明天那群小少爷看得不尽兴。”
“吃的和药膏留了下来,却没有给那小姑娘上药,也没有人管我们的死活。我那时胆小害怕,人一来我就缩在角落里,直到他们全走了,才悄悄地上前吃东西。”
“我吃完后,给那小女孩子喂了一些吃食,也给她上药了。上了药,吃了东西,那小姑娘精神看着不错,人也清醒了。她清醒后问我,是不是给她喂了糖,我没有说话,只知道点头。”
“那小女孩才十五岁,当时长得还没有我高,可却像个小姐姐一样摸着我的头说,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糖,很甜。”
“那个小女孩告诉我,她是雉水县县令家的庶女,她没有名字,她亲娘叫她之之。她亲娘出身风尘,她嫡母容不下她,她爹也只当看不到她。前不久,她二哥不知走了什么路子,把她送给了贵人,她被贵人带到了这里。”
“之之见我一直不说话,以为我是哑巴。她摸着我的头说,这里的贵人都是恶鬼,是吃人不眨眼的恶鬼,要我千万要逃出去。”
“说到后来,之之抱着我嚎啕大哭,她说她不脏,她不下贱,她说她娘不脏。后来,她又说她脏了,让她娘丢人了。”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哭得那么伤心,就像我听到我爹和我哥横死的消息传来一样,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凄惨无比,哭得没有一点希望。”
“我那时吓慌了,又因高热未退,脑子有些懵,整个人看着有些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之之,只能把随手带的糖,全给之之吃。”
“在屋子里,看不见天日,我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房门一直被锁着,我也出不去。在吃过两次饭食后,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妇人来了,她指着我对身后几个仆妇说把这个小贱丫头带走洗干净,这是少爷们今天点了名要的。”
“我当时年纪小,许多事都不懂,但看到那个小姑娘的遭遇,我本能的害怕。我缩成一团,吓得不敢发出声音来。这个时候,刚养出一点精气神的之之站了出来。”
月宁安在说这些时,一直面无表前,就像是失了心智一样,双眼空洞无神,但她的脸上却满是泪水。
她说到这里,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也颤的发不出来。
崔轶再一次没有忍住“宁安,别说。”
赵启安双眸阴沉沉的,他不知何时坐正了,放在桌上的手握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