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推着戴着呼吸机的女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纪漫兮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额苍白，手背上还挂着针。

那模样，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盛修远那时候整个人几乎是说不出地颓废和狼狈，衬衫和西装裤都有着明显的褶皱，就连下巴都落了一层青色的胡渣。

可他浑然不觉。

窗外薄暮时分的光线落在纪漫兮的脸上，像极了晨曦时分最让人感到希望的光，虽然看起来却有些冷。

盛修远盯着那苍白的脸蛋，呼吸紧绷的同时还是伸出了手。

摸了摸她的脸颊。

那时候她身上的温度很低，呼吸机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敲打在他的心尖上，他附身凑过去，吻了吻她的眉心。

“纪漫兮。”

他的嗓音很温和，甚至带着淡淡的笑，“还记得你很早很早的时候跟我说，我跟你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他笑了笑，嗓音带着不自知的呢喃。

“可是怎么办呢，”他盯着她的脸，面色整个都跟着呆滞了，“就算我像你说的绝非善类，我也想要留你在我身边啊。”

想要卑劣地，费劲一切手段留在她身边。

说他自私也好，不甘心也罢。

他舍不得。

可偏偏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去就像是沟壑，哪怕用尽了一切手段可还是没能将他们之间那些撕裂的修复到之前的模样。

所以到了现在。

她用地一手好计谋，利用他的亏欠，利用他的过错，她用最娴熟的演技，把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去一一展现在他面前，狠狠地重伤他之后，说，既然我惩罚不了你，那我就惩罚我自己。

甚至就连酒后的衷肠，都是她的逢场作戏。

她竟演地那么真。

就因为笃定了他爱她，亏欠她。

当初在那间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在她的眼里，当初发生的所有一切，默认就是纵容。

原谅这两个字可真难啊。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大概就是这样了，在你曾经以为你走到了穷途末路可以峰回路转的时候，却原来是昙花一现，到了之后，最后竟然什么也留不住。

百因必有果，这是他的报应。

前半生浪荡肆意在感情之上不动心不用情，可到了真正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那些过去落下的最后统统都在他身上报复了回来。

从来没逃过。

“是，你或许是爱我。”

“或者说过了这么多年后，你的喜欢历久弥新到了现在深爱无法自拔的地步，可那些过去，的的确确是存在过的啊。”

有些过去一旦存在，就永远……

都不会消失了。

那天晚上，盛修远一夜没睡彻夜守在病床前一步都没有离开，哪怕沈思邈连夜赶过来他都还是坐在床沿，拉着女人的手。

“盛修远。”

他站在病床前，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人已经没有大碍了，你折腾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男人没说话。

等到过了差不多一段时间之后，才朝着他看了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句简单至极的话，“你出去吧。”

他怔了一下，“盛修……”

“我让你出去！”

骤然响起厉然的低吼，连带着他看到盛修远平日里那双漆黑的眼眸，这会儿整个都是猩红的，下颚线及其紧绷。

沈思邈看着他，突然就沉默了。

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直接甩门走了出去，脚步声都格外地大，宋庭在门口听到声音直接就皱眉看了过来，“怎么了？”

沈思邈那会儿脸都黑了。

“他有病！”

那几乎是气不打一出来，全身上下都带了漫然的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