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漫兮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江城了,索性就丢了钱没跟那人计较,直接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时隔多年。
当初舒颜临死的时候让人把骨灰埋在了舒家老宅的后山上,还种了一颗银杏树,现在刚好是树叶郁郁葱葱的时候。
她过去是在傍晚,已经找不到具体的位置了。
顺路买了一瓶酒坐在了银杏树的旁边,看着面前几乎能俯瞰整个海城的景色,到底还是微微闭了闭眸。
“颜颜,你有多久没有见到我了。”
应该,很久了吧。
之前因为自己的原因闹了很多情绪,所以很大一部分都是她在忙着为她的前途铺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跟着她一起辍学。
端庄矜持的淑女名媛,就这样跟着步入了职场。
其实她并不觉得之前的那些事情算得上什么,可偏偏她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在她病榻上缠绵苦楚的时候,她没在她身边。
多遗憾啊。
哪怕到了临死前,都没能看到她。
段妍说她偷偷摸摸过去看的时候,舒颜的头发都已经剃光了,全身上下没有半两肉,却还是固执地说要剩下小瑞斯。
那时候还是秋天。
舒颜戴着帽子坐在轮椅里,看着花园里那些颓败的树叶,周围没有一个人,就像是步入老年之后垂死挣扎的八十岁老人。
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她不知道那段时间她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甚至于一个人坐在病床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才二十多岁。
可能老天爷总是喜欢将对未来有憧憬的年轻人毁掉,所以不经意地挥挥手吹吹风,就随意地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她纪漫兮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背负骂名的倒不少。
可偏偏……
最想要留住的东西没留住,最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东西到了现在也渐行渐远跟她失之交臂了。
颜颜没有了,楠笙也没有了。
她有时候甚至都在想,如果五年前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说不定也就不会活到今天,也就不用被这些东西长久地束缚住了。
宛如困兽。
她摸到旁边的酒瓶,晃动两下之后突然就笑了,“颜颜,你明明知道我不想活着,却偏偏还把小瑞斯留给我。”
她现在连这条命,也不由己了。
“你不用担心。”
那嗓音散漫,甚至夹杂了几分淡淡的轻笑,“我会让宋郁之过来陪你的,毕竟他这么爱你。”
既然深爱,那就应该是舍得的。
江城本就多雨,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纪漫兮俯瞰着整座城市的夜景,觉得自己有些醉,但却又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摇摇晃晃站起来,才发现下起了小雨。
她来的时候没带伞,索性就回到了舒家老宅门口的屋檐下,抱着膝盖坐在了台阶上,听着耳边细雨如丝。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不远处响起了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很是熟悉。
她下意识抬眸,就看到了站在几米外风尘仆仆赶过来的男人,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湿透,短发有些耸拉在头顶。
她懵了一下,视线都跟着怔住了。
“你怎么……”
下一秒,男人恍若无人地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然后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陪我?”
纪漫兮眼神晃动了一下,视线落在了他微微颤动的喉结上。
突然就笑了。
“你是在怪我吗?”她垂下眼睑,嗓音都有几分散漫,“怪我说好的陪你,结果却自己一个人来了这里。”
男人将她裹好,却因为雨势的原因没能离开屋檐。
“纪漫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