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厚厚的病历单中事无巨细地记录了纪漫兮的所有就诊记录,从最上面她离开前几天,一直到了最下面的七年前。
初次确诊,双相情感障碍。
俗称躁郁症。
“她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年纪还小,那个时候我虽然查到了有遗传史,但是这种事情只要不是某个特别的点被逼到退无可退,也是能安稳度过余生的。”
只不过……
当初一中的事情成了那个历久弥新的导火索。
“其实她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根本不愿意跟我交流,”想到过去,段妍到底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整个人跟个刺猬一样,只有舒颜能近的了身。”
整整一个暑假,将近两个月。
她才一步步将那个小姑娘从所谓的阴影中拉出来,却都没发觉就连她想出来都是自己装的。
她装地可真好啊。
在她每次想要知晓她内心想法的时候,她总是会本能地树立起肆意妄为的高墙,然后笑着说我很好。
她当了六年的心理医生,竟然一丁点儿端倪都没发现。
其实还是后悔的。
如果她那么早一点发现,也不会在时隔五年后再回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将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垂下了眼睑,呼吸都滞了。
“既然舒颜的视频你都看到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要瞒着你的了,”她笑了笑,嗓音寂寥,“纪小姐生前,的确是患有严重的躁郁症。”
时常暴躁,偶尔自残。
“从那次邮轮被绑架回来之后,她变得易怒易崩溃,别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可以轻描淡写地击溃她,她害怕面对镜头,害怕身边地每一个人。”
就连段妍也毫无办法。
“其实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她给我打过电话。”
段妍抬起眸,视线落在了男人紧绷而肃穆的下颚线条上,“她问我,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值得相信的人,身边的每一个人接近她的本身都是另有目的,那么一个人活着的最终意义,到底是什么?
当时说出来的时候,段妍都懵了。
“我没回答。”
她本能地垂下了眼睑,嗓音都跟着哑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约是想到了那些过去,段妍说话的声音都没了底气。
“她那个时候喜欢你,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所以在后来婚礼结束特地找我做心理咨询,”她笑了笑,“我也给做过几次深度的镜像催眠,可她害怕的时候唯一喊过的,就是你的名字。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盛大公子是舔狗。
偏偏喜欢不喜欢自己的。
可却只有段妍知道,躁郁症患者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会给自己架上厚重的喘不过气的枷锁,而且还会殃及到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且啊。
她藏的太好,被爱的人从来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到底在哪里,但是现在她人也已经没了,说再多也都没有意义了。”
她是医生,比其余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
躁郁症就像是在坐一个没有终点的过山车,不敢去爱人,也不敢被爱,然后在这种反复纠结与自我否定与肯定中一直循环,慢慢地就会变成爱无能,然后越陷越深,最后在沼泽中无法自拔。
上一秒她还在云端,下一秒就会跌落的地狱。
曾经之前曾经有人专门说过,治疗躁郁症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亡。
那段时间段妍试过很多所谓的办法,甚至请教了自己的导师,可纪漫兮却好像基本上就是处于沉浸自我的状态了。
她极度高傲,却又极度自卑。
因为她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不管是心里抑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