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滚滚,暴雨如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狂风呼啸,如魔音灌耳,大树被连根拔起,天地间仿若群魔乱舞。
疾风骤雨发作了一整天,老百姓都躲在屋里瑟瑟发抖,善男信女还烧上香,祈求龙王爷快点息怒。
第二天风小了不少,但雨势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隆庆二年的第二次台风,来的比上次猛烈的多。
然而这样的天气里,却有一队壮硕的汉子,牵着马艰难的跋涉在,嘉定县通往昆山的官道上。
这是徐邦宁派出的毁堤别动队。一共二十人,清一水训练有素的军士,都是他爹南京守备府上的亲兵。
小公爷来华亭开会,带了四五十个亲兵来壮声势,这一下就派出一半。
人再多,就太扎眼了。
这些军士都穿着防雨油衣,打着绑腿,穿着木屐,顶风冒雨,走得十分辛苦。
一个军士对领头的军官小声抱怨道:“百户,咱们是不是得罪徐管事了,这鬼天气派这苦差事。”
“少聒噪。”百户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道:“这种天气才好做事。”
“那倒是。”军士点点头,这一路上就没碰见个人影,走过的脚印也很快被雨水冲掉。
“不过头儿,咱们干这种缺德事儿,不怕生儿子没吗?”另一个军士问道。
“你先讨到老婆再操这个心吧。”百户啐一口道:“要说缺德,谁能比得上咱们公爷?这几十年造的孽海了去了,也没见两位爷屙不出屎。”
一番粗俗之语,引得军士们吃吃直笑。却也让他们放下了心理负担。
“是啊,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咱们去把堤一扒,然后直接就回南京领银子,逍遥快活去,管它昆山是个什么鸟样子了。”
“老子馋小凤喜不是一天,这回非要上她的床不可!”
“瞧你这出息,要让她下不来床!”
“你就吹牛逼吧呢……”
说起这种话题,军士们一下子就不累也不冷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昆山,凿他娘的堤去!
前行顿饭功夫,百户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军士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便见一道灰蒙蒙的长龙自眼前绵延西去,一直深入雨幕中。
昆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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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马上停下嬉笑,在百户招呼下围成一团,只留两个前后望风的。
几个军士接下雨披,搭成个挡雨的棚子。
副手掏出了地图,展开在众人面前。
百户指着地图上蜿蜒的吴淞江道:“吴淞江在昆山共六十二里,共有四段要紧之处,徐管事命令咱们选一到两处下手。”
说着他冷笑一声道:“但我不打算听他的。新修的大堤,县里正上心的时候,那些地方肯定有人把守,咱们不是去送死吗?”
众军士深以为然,纷纷点头。小公爷开出的赏格再高,也得有命花才行。
“那头儿,咱们怎么办?”
“我们就出其不意,在不要紧的地方下手。只要凿开的堤段够长,效果也是一样的,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只听他沉声对众人道:
“但咱们要统一口径,就说那四处看的太紧没法下手,别他娘给我说漏嘴。”
“百户放心,你可是为弟兄们好。”众军士忙表态。
“嗯。”百户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吩咐道:“所以我准备在这里动手。”
众人看百户所指,乃是位于县境内二十里处,一个叫北塔浜的地方。
“前两日我坐船在吴淞江踩过点,发现这一处江面湍急,却颇为僻静,巡堤的民壮从不过来。”
“而且昆山的石堤和江面之间,还有一道土堤。每隔一里近远,还有竖堤将其分成一格一格。就像是为咱们专门设计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