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丞大人站在身后的山坡上,山下的官员们岂敢不卖力表现?
他们将马匹集中起来,凑了整整一百五十匹,然后用布条蒙住了战马的眼睛。
骑兵们神情紧张的攥着缰绳,看着几十步外对峙的双方。
“我数十个数!”一名七品推官,拿着铁皮喇叭朝乡民大喊道“立即散开,不然就强行驱赶!”
“十!”
“九!”
计数声中,对峙的官军撤到两边,给骑兵留下冲锋的空间。
“五!”
“四!”
“三!”
被蒙住双眼的马匹,焦躁的打着响鼻、刨着蹄子。
对面的乡民不由露出恐惧的神情,许多人腿软胆颤,想要闪开。
可前后左右挤满了人,想动都动弹不得。
“不要怕!”夹杂在人群中的徐家奴仆大吼道“他们是吓唬我们的。林润爱民如子,不会伤害我们的!”
“让他们丈量了田亩,往后所有人都没饭吃!”
“你们要交税,你们要服劳役!你们永远没法当徐家人了!”
“死了府里烧埋,伤了府里给治伤,不用怕,给我顶住!”
别说,这阵吆喝还真管用,乡民们重新稳住了阵脚。
“一!”推官大吼一声。
骑兵们便把心一横,猛地一夹马腹。无数马蹄翻盏般朝前奔去!
杂沓的马蹄声中,烟尘滚滚而起,竟有了千乘万骑之势。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少妇孺和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哭爹喊娘,却被乡民裹挟着动弹不得。
只能眼看着马队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见人墙还是不散,马上的士兵也紧张起来。许多骑兵回头望向那高举着令旗的推官。
然而推官也顶不住压力了,回头看向黄泥寺山门。
这是官府压垮百姓意志的威慑手段,然而乡民一旦横下心来顽抗到底,压力就回到官府这边了。
林润面色铁青,咬牙喝道“撤!”
推官耳朵也好使,马上让一旁的衙役鸣金。
铛铛铛!
鸣金声中,所有的骑兵都猛然把马缰往后勒。
终于在距离人墙不到三尺的距离,硬生生停了下来。
好些战马高高扬起前蹄,险些撩到最前头的乡民。
吓得他们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之又险没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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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民!”郑元韶啐一口,阴着脸问道“中丞,怎么办?”
林润却没回答,扫了眼黑压压的乡民,直接转身离开。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一切。
徐家和松江的乡民,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徐家庇护乡民逃避税赋徭役,乡民甘受徐家驱驰,用人海战术对抗官府。
不把这个利益链条敲碎,不让徐家低头,想要清丈亩,痴人说梦!
所以他没有多费口舌,去苦口婆心的劝说乡民,便径直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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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园。
徐家兄弟一直焦急的等待消息。
傍晌时,徐八满脸喜色的跑进来禀报。
“撤了撤了,林润撤了!”
“哦?”徐瑛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抓住徐八,激动道“快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儿?!”
徐八便将他们的人如何紧盯着巡抚衙门,如何聚集百姓和官军对抗。如果鼓动着百姓挡在冲锋的马队前,绘声绘色讲给二位爷听。
“我承认,我们有赌的成分。”徐八一脸得色道“只要那些骑兵再往前冲几步,撞倒几个人,人群就会散。”
“可那林润居然不敢伤害泥腿子,在最后关头喊了停。”徐八的尾巴简直要翘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