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上,赵昊和赵守正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看大门的,还有这么多门道。
难道不是传达室老大爷吗?
“你们说,这活随便个人就能干吗?原先衙门里吃工食银的那几个门丁,只能给他们打打杂而已!”
张知县也难得跟人唠一唠衙门经,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
“再说稿签长随,那是签押房的领袖,一切上申下行签稿,往来各色公务,无所不知,无所不办,总揽一切。那要求可就更高了,说句难听的话,衙门里离了老爷照样转,离了他们一天就抓瞎!”
赵昊闻言,心说那不就是内阁首辅吗?下面九个签押房长随,就是九位阁臣了。
看来人说县老爷是土皇帝,还真是挺有道理呢。
张知县又简单的点了点那些办杂差的自己人,应该注意的要点。
大体就是,要盯紧了衙门六房三班,内外事宜,既不能让那些办差的胥吏衙役糊弄了,也得防着他们沆瀣一气,蒙蔽自己。
怎么防呢?无非就是按时轮换、互相监视,举报有奖,分而治之……那些老生常谈的套路。
赵守正心下汗颜,老生常谈我也做不来呀……
“要是自己真做不好,还可以请幕友帮忙。”却听张知县善解人意道“咱们当老爷的,心思厚道点不要紧,只要有人帮咱出主意、长心眼不就成了吗?”
“这个我知道,家父原先就请着这么几位。”赵守正点点头道。虽然屁用也没有。
“这些幕友除了充当老爷的智囊、眼目之外,还应该能分管具体的事宜。”张知县便如数家珍道“好比我那儿吧,就请了四大幕友,分管书启、钱粮、刑名和账房。”
“呃……”赵守正不解的问道“老兄,钱粮和账房不是一回事儿么?”
“这怎么会是一回事儿。”别看张知县好像知无不言,但其实一点话柄都不留下。他呷一口美酒,笑眯眯看着赵守正道“你品,你细细品。”
“哦,明白了……”赵守正仿佛恍然的点点头,心说回头问我儿。
“有了师爷和长随这两套班子,再加上夫人公子帮忙一起上心,一个知县该有的权力,差不多才能发挥出来。不然你就是个屁!”张知县便笑道“当然,这开销可就大了去了。可不光要给这帮人开月钱这么简单……”
“老弟,就这么跟你说吧。衙门里的门政、稿签,下面可都是叫大爷的,都各自还有下人伺候呢。你要是让人家得不到这待遇,是没人给你干的。”顿一顿,他压低声音笑道
“如今这世道,当官的不稀罕。能干好这些差事的,可都抢手的紧。”
“哦。”赵守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是不强求的,反正有儿子上心,不懂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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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天色擦黑,船夫划着船离开秦淮河,往上元县衙前街去送张知县。
赵昊点着一盏琉璃灯,那亮黄的光线,照得舱内影影重重。
“总之老弟,好处要尽量给自己人,县里那些坐地虎,你是买不熟的,也就没必要浪费感情了。就是一个字,‘打’!”
“但凡下达差事,三日一追,五日一比,超限就打板子。打到他不敢来衙门,就换人再打……呃不,再办。总之不要把他们当人,你把他们当人,他们就蹬鼻子上脸,非给你难看不可。”
“他们不会造咱们的反吗?”赵守正目瞪口呆问道。
赵昊却想到了李九天那一瘸一拐的可怜样儿……还好他现在已经是六房书吏,基本上不用恐惧大老爷的板子了。
“他们能怎么样?戴罪出生的卑贱胥吏而已,还想翻天?”张知县冷笑一声道“天生不知敬畏,不如使其恐惧!”
看着张知县一脸的认真像,赵昊心说,他当初一定被胥吏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