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梦释(1 / 2)

青川旧史 梁语澄 2656 字 2021-03-01

四下尽黑。

混乱中阮雪音有些不确定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

“夫人。”

却听耳畔唤声再起,不是棠梨。

云玺。对方一向温润的手覆上来,比先前棠梨的触碰真实百倍。有光亮朦胧一线如晨曦展在天际,她忽察觉先前所历种种之荒谬。

快而无序,与山林那个梦极似。

她霍然睁眼。

湖色纱帐顶再次坠眼帘,她更觉惶惑,复问“什么时辰了?”

“夫人一头汗。”云玺也正拿着绢子为她拭汗,“将入卯时,破晓了。”

山林之梦在破晓。棠梨那段,在子夜。“雪停了?”

云玺确定昨夜飘雪始于阮雪音入睡后,一怔“夫人怎知下雪了?”

竟是真的。阮雪音稳了稳心神,“棠梨呢?”

“夫人月份大了,昨日又操劳,奴婢怕那丫头不周到,让她在暖阁侍奉。”

阮雪音仍盯着帐顶,“所以我睡下之后,一直是你在这里候着。寸步未离。”

云玺眨了眨眼,“是。”

阮雪音握住她手腕停了拭汗动作,缓慢坐起来,“我睡得好么?”

云玺实觉莫名,“小殿下康健好动,这大半个月,夫人一向是睡不好的。后半夜该是魇着了,这不,”她轻扬手中绢子,强调她睡得汗涔涔。

下雪是真的,棠梨来带她去寂照阁却是假的。阮雪音坐在被窝里勉力忆。梦中线索都是原本就知道的——也就是说,她以梦为载将所有线索穿起来造了一个完整故事。

日思夜想的猜测映射。白日不清明,而终在夜里被梦境梳理了个明白。

委实荒谬,但她深记得上官朔的游戏和上官宴的梦蝶之问。她自幼观星,偶尔也信宙合冥冥自有警谕。

“涤砚来过么?有无新消息?”

云玺摇头。

阮雪音稍探身看窗户,黑沉沉的,半分曦光不见。“你也累了一夜,陪我梳洗用膳毕,换棠梨过来吧。”

棠梨入寝殿时外间微明,泼洒的雪絮子之上是青灰的天。该也半梦半醒了一整夜,小丫头哈欠连天,闻说阮雪音要出门散步,唬得直拦

“这个时辰,大冷天的,雪还下着!夫人且消停吧,万千不及您与小殿下稳妥。”

她半回头确定门关着,复道

“昨夜里大伙儿还说呢,朝堂上那般、皇宫里这般,是叫人怕;可再怕,我们不懂、插不上手,凭外头怎么闹,也只管护好您和小殿下。”

阮雪音全程盯着她瞧。“外头传的,是今上或已崩逝。”

棠梨面色变,似是听她亲口说出来吓着了。“可,可夫人镇定,足见只是谣传。”

阮雪音扯了个薄笑“陪我出去走走。夜里魇着了,脑子发昏,呆在暖屋里,愈发昏。”

棠梨见劝不得,只好拿了斗篷悉心为她穿戴好;又拿手炉,往她怀里揣一个,自己揣一个,以便路上换。

出正殿门,阮雪音直管看漫天飞絮。棠梨不及防瞧见廊下那盆结香,一惊旋即喜“夫人,开花了!”

阮雪音方顺她视线低头,果见昔年从蓬溪山带回的那枝结香,历时两年,终成正果。

“夫人那时候说结香是梦树,花开结枝,许愿即遂。”棠梨彻底来精神,目光灼灼盯那三两朵先开的淡黄小朵。1

是啊,梦树,老师专程切下来一段,让她带回祁宫扦插,两年成树,第三年开花。阮雪音忽觉悟得了什么,往细处思,又什么都没有。她看着棠梨满是憧憬的脸,“君上已许了涤砚与你的婚事,来年便办婚礼,还不算遂愿?还有愿?”

棠梨抿嘴笑,半晌支吾“郎君千岁,妾身常健,岁岁常相见。女子家不都这么愿。”

这般娇痴,实在不像有心人。阮雪音抬步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