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以来,国家推行火葬,但推及到地方上,尤其是偏远山区,施行得便不那么到位。
但周虞记得很清楚,他们家觉悟高,曾祖父临终前带头响应,那年他作为一脉单传的重孙,披麻戴孝,捧着曾祖父的骨灰盒上的山。
本地葬俗,若是火葬,便将骨灰盒按风水先生测定的方位,置于棺中,然后放衣帽鞋袜,摆如人卧在棺中,再盖上被褥,备好酒饭钱币等一应事物,然后盖棺封土。
家属哭礼,继而礼成。
……
“你是谁?”
周虞拄着铁锹,轻声问道,语气极轻,仿佛怕惊吓到棺中人。
吴清清在周虞撬棺盖时,便后退几步,不敢靠近看。
此刻听他发问,蓦地一怔,旋即哭腔道“周虞你个狗子,你别吓人……”
“别吵,别怕。”
周虞不回头,向后对吴清清摆摆手,继续看着坟中棺里。
棺内一角,摆着一个已坍塌的骨灰盒。
除此之外,还有一床新鲜干净的锦绣被褥,仿佛昨天刚清洗晒干,那锦被下面,躺着一个人!
此人看起来寻常身量,躯干为锦被所覆,只露出一张冰冷枯寂的脸,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相貌方正,蓄须、束发,戴一顶青铜发冠。
“没有生气,是个死人?像是刚死不久……怪不得他老人家的坟头虽做旧得真切,却半点存雪没有,怕不是这场雪后才动过,也就这一两日功夫。”
周虞感叹说道。
“借前人之墓穴藏身,古已有之,但借到我曾祖父的坟墓,这岂不是占我便宜?”
这不能忍。
于是周虞虚手一摄,抓出照胆剑,铜光迸发,猛地斩向棺中。
吴清清已靠近过来,看见棺中情形,吓得尖叫一声,躲到周虞背后,紧紧抱着滚滚,滚滚被她双臂用力挤得呜呜直叫。
棺中覆尸的锦被陡然掀起,一片流岚爆发,像万千锦绣花房,一簇一簇,拥挤在这一床锦被上。
薄而柔软的锦被席卷,裹向照胆剑。
周虞翻手猛压,照胆剑笔直冲天,脱离锦被挟裹,在天空荡了一荡,似以雪中山头磨剑,剑锋更利,翻转过来便是一剑,晴天霹雳般斩下。
锦被上花阵绚烂,散发异香,令人迷醉。
但周虞只是略运灵魂之火,便清醒过来。
“群星典仪,上古真轨!
杀!”
周虞清啸出声,头顶涌起一层庆云,云中滚滚流动白光,呼啦啦啦,是点点星芒,于白日耀于天幕之下,同雪色人间比清亮霜寒。
流白千剑。
在长时间的揣摩、研究之后,周虞逐渐领会到,为何夏建白这套法宝“流白千剑”会转入他手中,原来此宝与他修行的“魔仪入轨魂术”相得益彰,恰到好处。
有一千点星光,
就是一千口剑。
千剑席卷,从天而来。
这一千口剑光,像是星火,于冥冥忽忽之中变化,好似生来自由,却被束缚于某种仪式,陷进不可自拔的轨道中,于剑锋星芒交炸的铿锵嘶鸣间,依轨而行。
那轨迹由周虞决定,
由他操照胆剑引领,贯穿长天,弥漫这一截蒙山余脉,飞起千堆雪,斩断万截木,洋洋洒洒,浩浩汤汤,冲向那床覆尸锦被。
群芳之阵被撕裂,连每一分异香的气味源头都被剑光绞碎,花阵凋零之下,薄被锦色消退,显出来一寸寸古老的铜绿斑驳,还有一缕缕森然的干枯血痕。
照胆剑当先刺于其上,立即发出刺耳尖啸。
像铜兵交锋。
周虞仿佛听见上古的战场上,古老的士兵持青铜戈矛,驾战车冲阵,相向而击之音。
漫天铜光崩炸。
那些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