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事便露出叹为观止的神情来,点头道“你这心性,倒是不比我内安乐堂那些老嬷嬷差了。”
此乃她由衷之语,然听在宁妃耳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面色僵了僵,却也不敢多言,只当没听见一般,敛眉又续“说到弄死红柳,倒也颇为棘手。行宫险些弄出岔子来。原本他们是要把红柳扔去后山,弄出个失足摔死的假相来的,只那天特别不巧,才把人抬到后山,就有两个扭了脚,还有一个砸破了脑袋。这些浑人吓破了胆,以为是山神发怒,就又把红柳给抬了回去。”
她面上浮起一个轻屑的神情,撇嘴道“不是我说,这些人既拿了钱,就不该这般胆小,连弄死个人都缚手缚脚地。所幸他们到底还是把事儿给办成了。只是,在把红柳扔井里的时候,好死不死地被个小宫人瞧个正着,他们也只能顺手一起把人弄了下去,却教我多花了几两银子。”
言至此,宁妃渐渐有些忘形起来,面上竟现出了一抹得色“这也真是天助我也。若是单死了一个红柳,说不得还会有人要查一查。如今却是一下子死了两个,那行宫的人只当她们小孩子打闹间失足坠了井,反倒无人多问,随随便便就给发送了。”
看着那张娇柔温婉的脸,一丝凉意,慢慢爬上了严宫正的后背。
她并非没见过后宫的血腥。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会习以为常。
这世上有些事,并不是你见得多便会习惯的,有时,每多见一次,便多会生出一丝厌恶。
严宫正微阖了眼,掩去了眼底深深的疲倦。
杨管事以眼尾余光扫她一眼,忽尔勾唇“怎么着,严宫正这是累了?若是您累了,倒不如就由咱……”
“我不累,就是觉得这秋雨怪恼人的。”没容她说下去,严宫正便张眸笑了笑,神色如常,方才的疲色已是一扫而空。
杨管事被她打断了话头,却也未恼,“哦”了一声,黑洞般的眼睛向她脸上睃了一圈,客气地道“那……咱们继续?”
“好。”严宫正点了点头,随后转向宁妃,淡声道“说说邓寿容是怎么死的罢。”
“是啊,说说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杨管事漫声道,毫无形象地蹲了下去,将手向那陶瓮拍了几拍,感慨地道“这个东西吧,咱其实也不是很爱用来着,实不及铁瓮来得好。”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比什么刑具都管用。
宁妃的脸又白了,方才那一丝得色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打起了哆嗦“邓寿容……不完全是我杀的。我猜……可能是内安乐堂的那个老嬷嬷动的手。”
严、杨二人同时一怔。
宁妃早知她们会不解,颤声解释道“之前为着防身,我让邓寿容弄来了一点……一点毒药,我也不知那是什么毒,因一直没用上,便好生收着,后来她办砸了差事,我觉着她不能再留在身边了,便给她下了毒。”
言至此,她忽地抬头看了严宫正一眼,似是想要堆出个笑来,却是不成,只唇角痉挛了两下“那个薛红衣,是不是就在你们手上?”
“不错,她就在我们手上。”严宫正并未否认“若是没有她,我们也查不到红柳身上。红柳被人扔下井的时候,她虽然没瞧见,却猜到了。过后她又从别处打听到了邓寿容与红柳走得挺近,她就拿这事诈了一诈。”
“这……这就是了。”宁妃点了点头。
许是门窗紧闭、殿中闷热,又许是宋掌事一直反拧着她的两臂、让她颇为痛楚,此时,她的额角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神色亦有些恹恹地。
略略喘息了几下,她方又道“我其实并没打算把邓寿容毒死,到底她也是钟粹宫的掌事,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总是麻烦,是以我将那毒药分成了十几份,隔几天给她下一份,想让她先病上一场,这样……”
“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