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玠闻言,垂眸沉吟不语。
他一度以为,陈长生是有意接近吴承芳的,如今看来,只怕有误。
陈长生四处交游,其用意昭然若揭,吴承芳不过是其网中的一条鱼罢了。
接下来的一路,两个人皆不曾说话,徐玠埋头沉思,红药则“嘁里咔嚓”地吃糕,幽幽巷弄之外,长天阔朗、明月高悬,喧嚣的人声被夜风拂来,听来亦如同梦呓。
小半刻后,厚厚一块枣泥糕已然尽落红药腹中,而他二人亦已自巷中穿出,来到了尚武坊。
这是离皇城最近的坊市之一,临着宽阔的城河,河畔垂柳依依,虽是冬季,那长长的柳枝拂过水面,水中明河共影、月轮如银,景色却是很美的。
因好些衙门设在此处,尚武坊外的皇城城墙便比旁处更高出一截,颇为遮挡视线,并非观赏焰口的好所在,是故,这坊市离皇城虽近,却反不及另几处热闹。
“咱们便在河边走走罢,那里人少,说话也不怕人听见。”徐玠提议道,又举了举手中提篮,笑得一脸神秘“我带了好家伙来。”
红药的眼睛登时亮了。
是好吃的么?
虽然肚子有点饱,但是,几块肉脯还是装得下的。
她藏在袖中的手碰了碰肚皮,心里一阵美滋滋,面上却维系着矜持的笑,轻轻点了点头“嗯,那就去走走,等会放焰口的时候,有一些能飞得很高的,那河边也能瞧见。”
前世时,皇城也放过两次焰口,皆是在元光朝时,红药倒也颇识其门道。
二人便沿着坊市大街,徐徐漫步。
正月的天气,夜风犹冷,行不出数步,红药便觉面寒,遂将两手向颊边握着,不经意转眸间,忽见身后多出两道人影。
她吓了一跳,正想提醒徐玠,未料徐玠却抢先低声道“是我找来的护卫。咱们两个穿得这样,若是单独在街面儿上,只怕被贼人盯上。”
红药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去,目之所及,是一领华贵的狐裘。
方才二人甫一见面,徐玠便把这衣裳给她披上了,只彼时她眼睛里只瞧得见枣泥糕,哪里还能看得见旁的。
就连徐玠这个人,她当时都只是拿余光瞥了一眼。
念及此,她又转望徐玠,见对方亦是一身锦袍,帽子正中的明珠光泽莹润,只这一粒珠子,便已然价值不菲,更兼这位徐五爷容颜俊美、丰神如玉,瞧在贼人眼中,可不就是肥羊么?
莫说是他,便是红药自己,亦是生得细皮嫩肉的,即便著着男装,亦是一副“我有钱快来打劫我”的模样。
确实该有人护卫。
如此一想,红药心下大是服气,只觉徐玠深谋远虑,比自己周到多了,便回头看了看。
那两名侍卫膀大腰圆,满脸凶悍之气,街面上本就行人不多,这两个在他们身后一站,方圆二十步之内,诸人退避。
“放心罢,暗处还有好几个呢,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安心说话就是。”徐玠振了振袖,一脸地若无其事。
他所为乃是大事,随扈侍卫必不可少,那隐于暗处的二人,便是他收买的高手。
至于身后这两个,则是他爹给的,究其根由……
徐玠撇了撇嘴。
不过是家里那些鸡毛烂事,他真是想都懒得想。
思忖间,一行人已然来到了河畔,此处比街面还要清静,周遭不见行人,唯树影重叠,纵使明月当空,有些地方仍旧挺黑的。
若是红药一人,她绝不敢往这里来。
下意识地往徐玠身边靠了靠,红药一面游目四顾,一面轻声问“那什么……吴承芳那里,接下来还要我做些什么?”
“什么也别做了,只安心当你的差就是。”徐玠回以同样的低语。
“哗啦啦”,水岸风来,清响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