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呢,那正好,快去司设处去罢,于姑姑正找你呢。”一见红药,红菱忙笑着说道,又将帕子在脸旁扇了几扇“可巧你还没走,不然我便要扑个空了。”
红药忙堆笑道“劳妹妹跑了一趟。”
红菱摆摆手“罢了,你快去吧,我也得去当差了,再迟就得误了。”语毕,转身便往外去,手里的帕子犹自在脸旁扇个不息。
红药紧随其后出了院子,然而,走了没几步,她忽地心头一动。
方才那一照面儿,她恍惚觉着,红菱的面色,似乎比往常白了好些。
这是……也扑了粉?
红药不免讶然。
她折腾了一晚没睡好,这才敷粉饰面,红菱这又是为着什么?
莫非也不曾睡好?
红药想着,旋即又失笑。
肯定不会的。
红菱心机深沉,大半夜的都敢往外跑,怎么可能像她这没脑子的一样,些须小事便失了方寸?
定然是看错了。
红药这样想着,耳畔忽又传来红菱的声音“红药,快些,于姑姑等你呢。”
红药被她一语唤醒,不敢再走神,道了声谢,二人便在门前匆匆分开。
接下来的两日,尚寝局越发忙碌,为建昭帝前往行宫做着最后的准备,红药亦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更兼心绪不宁,过得浑浑噩噩地,不知今夕何夕。
六月初九,建昭帝一行终是如期离开皇城,从时间上看,与前世倒是一致。
只是,在这一致之外,却又多出了一处不同
此番随行伴驾的,除周皇后并荀贵妃外,又添了淑妃娘娘与敬妃娘娘两个人。
红药闻知这消息时,原本便沉甸甸的心,又添了一块巨石。
玉京城的夏末,西风不来、余热未减,午时的日头尤其毒辣,到得黄昏,暑气愈加蒸腾,燠热难当。
然而,纵使这天气热得喧闹,皇城之中,却渐渐地冷寂了下去。
建昭帝这一走,几乎将这皇城的精气神也给抽空了,那阳光再是耀目,亦敌不过这满城的萧索。
不过,冷清却也有冷清的好处,便如六局一司,最近便很是清闲,留守的嫔妃们似是失去了争斗的兴致,各自关门消暑、不问别事,亦令下头的人得以松泛。
说起来,此番六局一司也就遣了七、八个人随侍行宫,余者仍旧留在宫中,为诸位主子们效力。究其原因,却是皇后娘娘的一片体恤之意。
宫里本就缺人手,建昭帝又带走了一大批,皇后娘娘怕皇城的主子们短了人手使,遂将随行人数一减再减,最后,除贴身服侍的宫人外,便只在尚服、尚功、尚食这三局挑了几个人。
有她领了头,则荀贵妃并淑、敬二妃自亦需附骥尾,于是,六局一司终是得来浮生数日闲。
然而,这悠闲的好日子,红药却无论如何也欢喜不起来,反倒日甚一日地忧虑着、烦恼着、焦灼着。
“淑妃娘娘与敬妃娘娘怎么会跟着去了行宫呢。”悄立于烟波桥上,红药神情恹恹,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提不起半点精神。
不远处,斜阳正铺散于玉带河,水面上热气氤氲,桥栏亦是烫得下不去手。
红药却似浑然不觉,任凭夕晒刺目、热浪逼人,依然伫立于桥头凭栏远眺,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活似被谁打了两拳。
这半个月来,她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夜夜都会陷入同一个噩梦之中。
在梦里,红菱化身为披头散发的恶鬼,牢牢地掐着她的脖子,那冰冷的手便如铁箍一般,又黑又长的指甲上还滴着血,直扼得红药喘不上气来,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去挣扎。
而每当她挣出双手,拨开红菱披散下来的头发时,便会发现,那头发下居然不是人的脸,而是一块儿搓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