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禾叫了几次柳枝,她睡得沉没应声,想自己反正是睡不着了,就由着她吧,又战战兢兢地瞅了眼程云深。
怕是肯定怕的,大半夜整这么一出,吓不死就算胆大。
程云深并不知道有这事,她只以为自己做了个的梦,梦里来了个婆婆找她说事。
也算不得说,梦里的场景,不似现实的对话,也没什么时空顺序,可就是心里知道。程云深组织了一下王婆的意思,大概是
曾想成巾帼,怎料庭院深,花落春又开,困我于蹉跎。
此程多沉浮,繁华转头空,世事情易变,人多有不全。
余有簪一支,请君埋黄沙,了去前生愿,另起一尘缘。
劝后来儿女,出言慎思量,莫逞口舌快,平白惹祸根。
这段话肯定不是王婆说的,她原话是破口大骂式的诉冤。
程云深想自己这儿又不是公堂,不过既然人找她来了,就顺手奉上杯水,听人叨叨几句,好好送人走得了。
至于人是哪来的,杯是哪拿的,水是哪取的,谁知道呢,反正就一个梦,遑论真假。
王婆子还说她攒了一辈子的钱,藏柴房东墙角第二排砖里,要送她呢!
这能信吗!
也不知到底藏多少
程云深梦里琢磨着,挂挂于心,想去看看,就睡得不怎么踏实了。
李妈也没睡踏实,下半夜被一个惊雷吓醒,再也没了睡意,黑灯瞎火的坐在床边,啥也没想,只是呆呆发怔的坐着。
突然,院门被拍的急促“嬷嬷,快开门!”
李妈心咯噔一紧,顾不得披衣,趿拉上鞋子,匆忙跑出门。
仔细听,竟是柳絮!
“天儿爷刚回来,王妃生了!是个哥儿。”柳絮扯着嗓子道,“内院打罗了,这天儿到处听不见,爷吩咐我来给您说声。”
雷雨中听不真切,李妈急急拉着柳絮到回廊下。
柳絮又重说了一遍。
李妈原地转了几圈,才平复下来,道“真是天佑大齐!老天保佑!”
她冷静下来,看柳絮脸上不见高兴,反而显得忧心忡忡,又慌慌问道“可还有什么不对?”
“就是血流的有点多。”柳絮给顾小天去送蓑衣,竟听来了不少,“哥儿八斤多重,不好生,王妃几次脱力,含了参片上了针,中间胎位不正,幸好赵女医厉害,揉着肚皮给转了过来,用手托了一下,就生下来了。”
“那怎么说血多?”李妈没敢说重话,她年纪大却没生过,只听说过不少妇人血崩难产去了的。
生孩子向来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若不是娶妻生子留香火的传统,得靠着男的混口饭,堵住那悠悠众口,真不见得谁上赶着生。
就算生,哪个不是心里怕着,战战兢兢地听天由命。
“我听银屏说的,她让我给你院里受伤的姑娘捎带过来明天的药,怕她那边手忙脚乱忘了。”说着,柳絮拎出一提纸包,递给李妈。
怕被雨打湿了,竟是拢在袖子底下盖着的。
“我听她无意跟赵女医说了句,‘一般撕裂也没这么多血,别不是’,又见我在那,没再说。说我也不敢听,紧忙地回来了,就是老觉得不踏实,跟您一说。”
李妈刚撂下的心又高高的提了起来,她是真怕被王婆子的乌鸦嘴说中了!
告诫柳絮道“话到我这打住,听到没?”
“晓得,我也就敢跟您说。”柳絮低声道,“您是没见,白日里三层四层的围着,这一生下来,人说散都散了,留了个几个丫鬟婆子收拾,还拦着王爷不让进屋,说什么晦气,都围着哥儿乐呵,生怕漏了打赏似的。对了,王爷说每人赏一倍月银!”
“管好自己!这哪轮得着你替人家抱不平,有你的赏就行了。”李妈拍打了一下柳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