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银屏跑进屋,赵怡儿已收拾好,走了出来。
她站在廊柱下,见紧随而来的大丫鬟一脸惶惶,匆匆行礼道“王妃又昏过去了!稳婆说胎位不正,赵女医快过去吧。”
就算院里候着的大夫不能进,屋里还有一个宋女医,哪里用得着急请她,分明见情况不好,临阵推诿责任。
赵怡儿眉头一皱,轻声道“银屏儿,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华佗先生的故事么?”
这话问的突兀,听得银屏一愣,华佗先生可真算不得善终,思虑的片刻,她没顾得上答话,抬眼怔怔的看着赵怡儿。
赵怡儿怜爱地看了眼银屏,道“这世间既从不缺名医,也不缺讳疾忌医的病患,和不明就里的亲眷。可悲的是,为医者,常常与天争他人之命,却争不过自己的命运。”
赵怡儿长身玉立,瘦弱的身影,隐隐透出顶天立地的气势“可我,总奢望再争一争,哪怕只有极少的可能,就算失败了,也不愧天地!我们走吧!”
李妈听后,朝赵怡儿行了个大礼,道“赵女医慢走。”
“李嬷嬷,告辞。”赵怡儿颔首,回道。
李妈将人送出院,又站门口目送人走远。
“是不是王妃”见李妈走过来,柳枝连忙禁声,进屋一通收拾。
李妈只觉身心俱疲,静静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出神。
翠禾几次添茶见水不见少,便轻轻劝道“嬷嬷安心,仔细石凳凉了肚子,咱回屋等着吧。”
李妈回神,见天色昏暗,道“掌灯了啊!”
“嗯,程姑娘烧退了,停会再喂一次药,晚上烧不起来,过几天就好了。”翠禾搀着李妈起身,一边安慰她,道,“您别多想,我娘疼了两天两夜才得我幼弟,一出来就八斤重,最后也都好好的。”
“我记得你是很小进了王府的。”
“嗯,我娘生了四个姑娘,才得了个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家里好的都紧着他,只是人多嘴多,便养不起了,我娘想送进宫给的银钱多些,跟着贵人吃喝也好的。”
翠禾扶着李妈回屋用饭,用陈述一般的语气,缓缓道“只是大姐快到许人的年纪,能得些彩礼,二姐大我两岁,能干活也能替她看着幼弟,四妹不到年纪,这不就轮到了我。”
“你是个好孩子。我跟你差不多,也是很小便入了宫,到年纪时老母早就故去,哥哥家的嫂子想我去大户人家当妾,我没应,说是贵妃看重,留我在身边当差,便把发放的银子给了他们,算是断了关系。”
翠禾不由吃惊。
李妈拍了下翠禾的手,看着她正色道“你也不用觉得是自己的错,以为是自己多吃了家里几碗饭,便心里愧疚,自己省吃俭用,也要把钱留给家里。上次你四妹来,我无意碰见了。”
翠禾听了,顿时眼里发酸,泪无声而下。
从前她对旁人说家里人记挂,每月来王府看她,其实不过是来拿她刚发的月银子。
被李妈看见那次,她跟四妹吵了一嘴,起因便是,四妹听她说被罚到山庄别院,以后月钱不能及时给,便说她笨,“被人从内宅赶到外院就算了,又被撵到了庄子上,还能指望你什么!”
四妹原本指望翠禾,给牵线个管事的儿子,但这事儿一直没成,便落了个心里埋怨,每次来都催她抓紧,这次又催,说她不想嫁给东街卖肉的。
翠禾没忍住,回嘴说她“卖肉的有什么不好,起码有你肉吃,管家娘子的好事儿,连我都够不着边,也不想想,哪轮得到你!”
等四妹骂骂咧咧走了,翠禾回屋哭了好一阵,凭什么当年送走的是她呢,那会又没到吃不起的境地,再晚两年,送的该是她四妹啊!
“我这么多年过来,总算看的明白,人跟人啊,早晚是要分开的,只不过我们父母缘浅,分开的早了点,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