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有此事?
龚大器微微讶然,他手下一名官员,他的文章竟如此受家乡读书人的敬仰。
龚大器捏须道“林三元那本《尚书古文疏注》甚好,我曾三度点阅批注。至于他的经学文章尚未曾拜读。”
“孙儿身边就有。”
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袁中道,从身旁抽出一册子来。
龚大器见这册子被袁中道,珍而重之用蓝绸裹好。
龚大器接过后,但见册子上写着《学功堂语》四个字,不由奇道“这是林三元所著?”
袁宗道笑着道“外公,此乃学功先生的弟子,集录学功先生及弟子,于学功堂上授课时对答。”
龚大器闻言失笑道“这不是仿论语而作。”
龚大器说完,但见袁家三兄弟却是一脸正色,一并道“在我们林学弟子心中,此书不逊于论语。”
“此言太过了。”
龚大器心道,翻阅后但见书册上密密麻麻都袁中道所写的批注。
用了几十年功夫于朱子经义上的龚大器内心早有定见,对于朱子经义外的经学,心底有所保留,但也不会以片面而下论断。
阅后驳之,方是一名儒者的修养,但是龚大器见学功堂语寥寥数语,已是不由道“林三元这王霸之辩,义利之辩,圣王之辩,于程朱之言而论,可称他山之石,可磨吾玉也。”
袁家三兄弟见龚大器夸奖此书,简直比他夸了自己还高兴。
袁宗道道“王霸之辩,义利之辩,圣王之辩此乃儒者三辩,也是朱学与林学根本之分歧。书中有言,两刃相割,利钝乃知,程朱之言未必错,书中所言未必对,读程朱经义时,不妨以事功学补之,读事功学时,以程朱经义参较。”
龚大器点点头,将书还给袁中道后道“你们如此敬仰林三元,可知他已来河南为官,在归德府任同知。”
三兄弟闻言都是一脸惊喜道“这孙儿不知。”
袁宏道道“当年学功先生回乡省亲,我与他道左相逢,虽寥寥不过数言,但先生风骨至今念至。若他眼下在归德为官,我等正好去拜会,讨教学问。”
其他兄弟闻言都意前去。
袁宗道向龚大器道“外公,敢问林宗海在你治下为官如何?”
龚大器乃左布政使,堂堂从二品大员,杨一魁也不过正三品。作为河南省左布政使,于治下州县官员有考评之权。
袁家三兄弟问龚大器,对林延潮的看法,心底也是忐忑。要知道龚大器没做官前也是宿儒,一生尊程朱之学,如此对林延潮的事功学应不是那么赞赏。
而龚大器却想起今日与巡抚杨一魁的话,然后道“林三元之学,吾虽不认同,但就以做官而论,已是做到了‘清,慎’二字。”
而就在归德府,林延潮已是出发前往去虞城县的路上。
暂署府事,对林延潮而言,并不是一件美差,反而是巨石压在了他身上。
除了河工外,府里政绩作得好,那么是下一任知府的功劳,但若作不好,就是自己的责任,出了事由林延潮来背锅。
归德府这等地方,不是容易治理的,稍有不慎,就会出闪失。
想到这里,林延潮捏了捏眉心,深觉得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不久车驾已到了虞城县城下。
虞城乃归德府的临河县,也是责任重大的沿河缺。上一次虞城县又被乱民攻破,知县弃城而逃,被朝廷问罪下狱。现在虞城县也是由县丞代署知县事。
来至城墙根下,但见黄沙扑面而来,合着冷冽的寒风,就犹如天上下刀子般。
这边是迎接的虞城县县丞,主薄,典使,其余都是吏员。
县丞不过正八品,林延潮这等上官视察,自是战战兢兢。
对方毕恭毕敬地道“司马驾临敝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