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来霜雪晚,千树压枝低。
麓山书院有着悠久的历史,在大梁开国之初,曾是汴梁京畿最大的书院,大梁六部九卿的官员,大多出自麓山书院,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文昌鼎盛之时,求学之子日饮麓山之水百旦,饮水思古。
更有求学之士在麓山书院脚石凿诗为证若随青云志,麓山不回头。
但花无百日红,约莫六十年前,胡戎南下而侵大梁北境,掠夺大梁子民数十万,大梁久安而军武懈怠,于北凉山连败数仗,折军数十万,练气士亦死伤上千,当时的大梁天子姬武皇帝慌了,有意将京畿由汴梁迁至江南金陵。
一时大梁人心惶惶,国之动荡,时任麓山书院的方院长夙兴夜寐,连上三次表书,《陈情令》《告梁君》和《时战书》,言曰北侵而南顾,大梁脊折而曲,不复国矣,君走则民死,民死则国殇,王当死守国门,不负君王不负民,儒生三千,自戍一方,无衣焉?与君同亡!
三次上书,大意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方院长劝君之言,唤醒了大梁的血性,历经数场大战之后,大梁北退胡戎,签订‘北凉之盟’,大梁自此无大仗,但是大梁皇帝,却在签订北凉之盟后的第二日,猝薨。
后太子继任天下,为大梁文皇帝,第一诏便是召诰天下兴国子监,制国学,由太渊阁大学士监任祭酒。
自那之后,麓山书院不再有世家豪族送家族子弟前来求学,那些在朝廷体制混不下去的,致仕后有的人回归麓山书院,当个闲散的教书先生,寥度余生。
时至今日。
麓山书院,虽有学舍数十间,交错映照在麓山静水中美如画,霜雪布满青瓦白墙,多是寂寞如雪,衰落已是事实。
饶是如此。
亦有寒门之子,前来求学。
谓之
——追梦人。
如今的麓山书院,算上蒙学识字的稚童,大抵还是有百十来个学生的。
大梁儒家,讲究‘有教无类’。
所以。
宁恒在学堂里见到了无比荒诞的一幕上到三十岁的抠脚大汉,正对着几个‘大’‘小’,‘天’,‘地’斗大的字抓头挠腮,捏笔如锄把,下到鼻涕如柱的稚童,不过六七岁年纪,齐聚一堂,冻得瑟瑟发抖,手一抹鼻涕,清凉的拉丝在空中可以数尺而不断,哭着叫着找着要回家见娘吃奶,多是殷实的人家孩子。
冰冷的穿堂风无孔不入。
宁恒非常庆幸老娘亲的细心,袄子虽然破旧,但很保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背靠墙,身体在蜷缩在一起,最是保暖耐冻。
历经两世。
差生坐后排的宝贵人生经历,让宁恒应付数九天不至于那么狼狈。
九年义务教育大抵还是最优秀的教育体制
吧。
宁恒思想在神游。
乱糟糟的课堂,完全没有半点学习的氛围。
教书的宋昌明是一位老秀才,文帝时期连考了二十八年也没当上举人老爷,生生把文帝熬走了,五十来岁的年纪,六十来岁的面容,淡青的长袍,蓬松的头发,稀疏的胡须,一手戒尺,一手泛黄的卷书。
先是教了几个斗大的字,然后又是口授了一段千字文,让人摇头晃脑的跟着读。
总之……就是那个味儿。
其实吧,学习压力一点儿也不大。
对吧。
可宁恒就是提不起半丝兴趣。
前一世摸鱼,好歹能够混点工资等死。
可现在的情况。
决不允许。
好愧疚。
好悔恨。
但几分钟后。
又慢慢的摸鱼。
“也不知县衙里杀人的案子如何了。”
宁恒神思漂浮,昨夜与老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