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我回来了!”关宗宝放下空担子,向屋里喊道:“你看我带谁来了?”
黄氏刚投喂过桑叶,闻声出门,只见跟着关宗宝回来的还有两男一女。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虽然穿着简朴,但模样十分标致,也不知是谁家有福气生了这样的美人,旁边跟着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像是个读书人,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皮肤黝黑,身材精干却显得孔武有力。
“这是?”黄氏有些不明白,儿子说了要去大墟,怎么这么快就回家了。
“阿妈,这是大墟的官差乐长官,我在桑市碰到了,他有位亲戚想学养蚕,我就带回来了。”
“啊,是乐长官啊,快请坐,请坐……”黄氏有些手足无措,她这辈子还没跟官差打过交道,急忙从屋里拿出两张小凳子,这是她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具。
乐子仁见凳子不够,让给了赵和宁和张家玉,自己搬了块中等大小的石头坐了下来。黄氏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长官,家中没有多的凳子了。”
关宗宝从屋里拿出几个陶碗,从水缸里舀了凉水端上来,又端了些干果放在屋外的小桌子上,抱歉地说:“家中简陋,没有茶水,几位若是口渴就先喝点凉水。”
赵和宁摇了摇随身带的行军水壶,道:“关小哥,不必客气,我们带了水。”
乐子仁道:“婶子,我这表妹想学学九江的养蚕法。”
黄氏道:“小妹一看就是聪慧之人,我这点技术要不了几时便学会了。”
赵和宁面带微笑,问到:“婶子,你们的蚕种从哪里买呀?”
“都是本地蚕种。妹子真是一双慧眼,一造的蚕好不好,蚕种的关系太大了。”黄氏夸道,“附近各地丝绸各有优劣,坡山生丝的丝线长,龙江丝线纺成的丝绸好,不过龙江蚕种,都购自九江,因此才能缫出好丝线。这不是女子的手艺有差别,而是水色不同。”
所谓“水色”不同,就是指蚕种不同,赵和宁对此有相当的经验,但她装作不懂,继续问:“哦?蚕种是你们自己留的吗?”
“大多不留,本地有专门的制种家,专营蚕种,养蚕户都向铺家购买。”
{();} (ex){} “哦,为何不自行留种呢?”
黄氏见她问的都是常识问题,以为她从未养过蚕,便解释道:“小妹有所不知,饲蚕花的环境与养蚕不一样。留种有两类,一是上造留种供下造用,这是一年中的主要蚕种;二是越年种,供下年使用。凡头造蚕,家常自练,亲友有知其饲得好,便闻风来定取,叫做‘号纸’。若是二造,三四五六造,皆归铺家买卖。究其原因,泡水之法难,而买种也难。需看蚕有无受症,方可作种,倘若受了各症,下造大约不佳,故有蚕师之称。”
赵和宁知道“粤东八蚕”的说法,一年之中可以养出八造蚕,产量远远高过江南地区。每年三月至九月,也就是从清明到霜降,可养六造蚕,称为正造。九、十月所养的第七造称为寒造。正造之前,还有一造专门生产蚕种,来供正造的生产,称为蚕种造。听黄氏之言,头造蚕一般是自己留种,尚未专业化生产,说明本地蚕业分工不完全,市场化程度还有待提高。
“泡水之法有何难?”赵和宁问。
黄氏道:“我娘家亲戚有做制种家的,我也了解些许。母蛾落格产卵于蚕纸后,放蚕纸于浴种木框中,制种家多备热水,以手探之,然后淋下热水,左右覆动,犹如洗浴,三四次后,挂于阴凉通风处,任其慢慢干燥。浴后,当日未时取验收,如?皮起淡红色者便妥,第二日再验,宜虾肉红色,往后每日验法皆不相同,至第八日辰时则尽出蚕仔。”
根据赵和宁的经验,黄氏说的应当是一种筛选蚕种的高温水浴法,江南则是用石灰水浴种。这类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