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透的小玻璃杯,里面盛放的是各种颜色的乳膏一般的东西,上面点缀着些许水果的切片。
这东西张毓是知道的,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这是冰淇淋。”为了表明他自己也是尝过的,不是道听途说,又补充道,“紫明楼即有此物。”
“紫明楼的冰淇淋果然是妙物!虽然亦知所用无非是糖、牛乳之类,奈何不知道澳洲人用了什么秘法,居然能将其做成如此绵密柔软,醇厚顺滑。”
明代亦有乳制品,蒙古人带来的酪在明代亦不算太罕见。亦有人说冰淇淋是元代的发明,后来经马可波罗传到欧洲。然而实际上类似的在刨冰或者碎冰里加入牛奶、奶油、香料混合的做法,从古埃及时代就有。但是这些原始的“冰淇淋”和现代意义上的冰淇淋并不是一码事。
现代冰淇淋的风味是来自搅拌后的甜奶油被冷冻后尚未完全结冻,保持一种半融化状态的口感。搅拌过程中混入的大量空气,在半融化的柔腻的口感中又添加了蓬松感。
冰淇淋的制造需要较低的温度,现代意式和美式冰淇淋的口感在17世纪依靠天然冰制冷手段是做不出来得。紫明楼也全靠了有冷库才能制作--自然产率也不高,在广州是地地道道的奢侈品。
张毓却是在杂志上看过冰淇淋的文章,此刻有心卖弄,道“冰淇淋的物料、调制倒是不难。难得是没有澳洲人所用的冷机--我在杂志上看过,说做冰淇淋的温度极冷,就是靠无数冰块堆砌也达不到。”
“张小哥果然澳学精深。”高举赞叹道,“听闻尊府所开的几家字号,都用了澳洲机器来生产,想必类似的澳洲秘法也甚多。”
一说到这个张毓顿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谈起他贷款买来得机器,谈起这些机器如何的好用,如何的生产效率极高。
“……就说这搅拌机,一次便可拌合上百斤的粉料,一天便可拌合几千斤。若是请师傅手工搅合,一天能搅个上百斤便算不错了。耗力多,吃得也多。不说工钱,便是这伙食便是绝大开支。如今厂里只要派力工按时投料出料便是,其余便招一小童随时照看--他一人便能看三四台搅拌机。工钱还不到师傅的五分之一。”
张毓说得眉飞色舞--他平日里很少有机会和人诉说这些,毕竟他现在不是那个无所事事,靠在茶馆读报度日的点心铺二代了,而是掌管着有工厂,有门店的食品公司的总经理。虽说事务聘有掌柜管理,到底也要亲力亲为,吹牛打屁的日子一去不返。
他从心底里认同澳洲人的新机器、新方法,并且为自己的“运气”沾沾自喜。但是这种得意的心情却很少有诉说的机会。高举稍一撩拨,便情不自禁的在这个并不熟悉的外人面前倾吐出来。
高举一面点头敷衍,一面心里暗暗盘算。他说这些话并不仅仅是为了吹捧下张毓,和他拉关系,套近乎。同时也是为了了解下这个澳洲人竖立的“轻工业样板”的实际情况。张家目前是广州城内唯一大量使用澳洲机器和技术的“民企”。据说是赚得盆满钵满。高举也有心效法,将多年贸易积累下来的资金投放到工业生产上。
然而他打听了下情况,首长们对投资工业非常欢迎,还有各种支持政策。但是初步了解下来,这工业的投资高得惊人。就说张氏公司的工厂,据说仅买地皮、盖厂房、购置设备就花了一万多元--全部是靠澳洲人的贷款才能成事。
而且他还了解到一点,虽说张家承揽了大量澳洲人的订单,特别是军方的订单,工厂是三班倒的生产,赚钱如滚滚流水一般。但是超大的生产规模也带来了资金周转的压力。据闻张氏食品公司的生产运转完全要靠“银行”的贷款才能维持。如果贷款中断,立刻便会陷入困境。
这种状况让高举不由得不在这上面踌躇起来。毫无疑问,张毓是首长们竖立的一个标杆,只要他自己不作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