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下决心搞清楚李红玉到底爱上了哪一个男人。当然,在内心深处,他其实更偏向于这样一个推测——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人配得上李红玉。在李红玉的心里也应当是如此认为的,毕竟在相亲相爱的那些年,两个人的默契总是无与伦比,近乎老天制造日食那样精妙。
而李红玉之所以会显得如此冷漠无情,原因自不必多说。柴绍认为这种冷漠只是暂时的,就好像寒冬虽然冷酷,但春暖花开不可阻碍、迟早到来。只要他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收到足够的惩罚就好了。
虽然看清了事情的本质,但打从柴绍接过那封红色的和离书开始,就有一种非理性的、完全不受控制的情绪驱使柴绍去探查李红玉口中那个男人。
从此以后,他变得敏感而多疑,像不需要休息的幽灵一样,盘桓在李红玉出现的每一个公众场合。他的目光成了绑在转动线圈上最牢固的红绳,一刻也不曾偏离航道。李红玉的每一次目光转动,在他的内心世界都会引起惊天巨浪,数不清的乌鸦飞到半空中,遮天蔽日,发出刺耳的警告和哀嚎。
很快,柴绍寻到了那个男人,并铁证如山地推翻了自己关于李红玉冷漠无情的最初推测。
那是源于李红玉毫不掩饰的温情目光,可令天底下最坚固的岩石和盾牌转瞬间融化为一滩稀软的液体。而这样的目光毫无例外地集中在了一个叫作舞马的觉醒徒身上。
可笑的是,在突厥人的大牢中,被酒水浇灌成烂泥的自己竟然像孩子一样在舞马面前嚎啕大哭,倾诉着他对李红玉的无尽忏悔和思念。
在确认舞马就是那个男人的当天夜里,柴绍就来到了舞马的帐篷,在昏暗又阴森的烛光摇曳中,用锋锐的宝剑指着舞马的喉咙说道“来罢,决斗。赢的人就是红玉的丈夫。”
舞马躺在床铺上,眼睛半眯着看了过去,仿佛还在昏沉的睡意中,厚实的被子高高鼓着,升起又落下。舞马隔空随手挥出一掌,柴绍就滚出了帐篷,继而感觉到胸口骨骼碎裂般的疼痛,整个人躺在潮湿又冰凉的土地上一动也无法动弹。
帐篷里传来舞马松弛而无奈的声音“等你学会了基本的礼貌再来罢。”
泪水像山泉一样涌出柴绍的眼眶,而此时此刻的他竟然连简单的擦拭都无法做到。
当意识到自己一个人似乎对舞马毫无威慑之后,柴绍找到了曾经一路共经坎坷、又一同返回汉地的李建成,在潼关萧索的城墙上,把守卫的兵士招呼驱散,诉说起自己的悔恨和无奈、李红玉的无情和报复、舞马的恬不知耻和阴险狡诈。
这场诉说长达两个时辰,李建成保持了最大限度的耐心和克制,直到屈突通在黄昏时分向着潼关又一次发起冲击,才看到结束的曙光。
李建成拉着柴绍来到城防的最前线,伸手指向远处隋朝军队蜂拥的潮水中,一个身着道服的觉醒徒朝天一指,雨伞般的灰光笼罩中,一个小山般的白色巨象凭空出现,从地上早就垒好的巨石堆中卷起一块儿,向着城墙高头猛地砸了过来。
李建成麾下的觉醒徒堪堪挡住了这一击,但整个潼关兵士都在猛烈的晃动中苍白了脸色。
李建成指着巨象,说道“时代变了,觉醒徒是战场上的利剑与盾牌。舞马是利剑中的利剑,而你连摇旗呐喊都没有学会。”
柴绍面无表情地离开潼关,发誓总有一日要把今天所受的羞辱加以十倍奉还。
柴绍找到了李世民的营帐,后者正和李智云一起,在为攻破大兴城殚精竭虑。
而回溯之前的旅程——从晋阳城到大兴这一路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他们曾在大军刚刚开拔时,被连绵数日的大雨困住。军营的粮草殆尽,太原的补给却迟迟未至。北上草原再次交涉的刘文静杳无音信。突厥人背信弃义与刘武周联合起来进犯太原、后路即将断绝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