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城之北百里处,有一口关隘,原本叫平沙关,关隘不高,人也不多,多是一些孤寡老人,如今更是这样,青壮的男子不是从了军,就是南移,只留下一些走不动路的老人,还有一些不愿意走的老人,怕这一走就得死在他乡,做不到落叶归根,就成了孤魂游鬼。
而从平沙关往北看,有一座连绵的山脉,叫横剑山,山如其名,站在平沙关的关口上看,横剑山就像一柄横在西夏和辽金中间的巨大重剑,剑锋朝西,剑柄朝东,如今看上去,横剑山脉从半山腰开始,往上都是白花花一片,再加上青天白云的衬托,更是晃眼,跟横剑山脉比起来,平沙关着实有些弱不经风,其实平沙关以前也不是用来挡人的,而是用来挡沙,挡风的,真要挡下辽金的铁骑,怕就是螳臂当车。
可也就是这么一座随时都会倒塌下去的小关隘,在夏末秋初的时候已经在双方手上互相易手了七八次,一直到秋末,才算真正掌握在西夏手上,可但凡用关字相称的城池,就算再小,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血流缟素,也是不丢寸土,因为一方关隘,就相当于一家门户,门户大开之后,这一户庭院也就成了别人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黄权就是这平沙关的守军将领,其实只有三十来岁,可看起来就像四五十的糟老头子,皮肤粗糙发黄,唯有眼神如鹰阜,而今就站在这平沙关的关隘口子上,极目远眺,平沙关他可是守了有十多年了,像这样穷乡僻壤都算不上的地方,西夏朝廷想管也没有那个心力,所以平素任命也就由着将领自己,然后每年将名册差人带到长安,再誊抄上京,由京里批录,算是同意,一般像他们这种地方的将领任命,也就是表面功夫,没人在意,就像他们平沙关可从没等到过京城里的人,可今年算是等到了,来了个跟他年岁差不多大的中年文士,没带多少人,一个小书童,十多号侍卫,后来黄权才知道原来是有三十多人的,走过来就折了大半,据说是碰见沙匪了,黄权起先暗地还嘲笑过,这时候就连辽金都要南下打打秋风,这些个占山为王的沙匪会有多少余粮过冬?逼红了眼连军营都敢闯一闯的亡命之徒,这一会早就在吸人血了。
在这个中年人能走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诧异,尤其是读书人,算是他守关以来的第一人,以前就算有人来,也是一些江湖人,说是去横剑山脉那边闯荡闯荡,当然也有人从横剑山脉那边回来,如今去横剑山脉那边的江湖人多了,可就是没见着人回来。
后来中年人拿出一封黄纸,说自己是平沙关的参军,也是他黄权的副手,黄权也都是将信将疑,他不识字,关内的人识字也不多,原来有个专门替人写家书的老道士,他们每年的名册也都是找他写的,不过现在老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这事也就没办法证实,所以黄权最后只是给中年文士随意安排了一个住处,也就不在搭理,甚至连后者的名字都没问过。
好在文士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每日跟着他照常巡视,安抚士卒,平沙关的士卒不多,原来有一千五,几次消耗下来,也就剩一千出头,不过黄权知道这算是多的,往南的几处关隘,怕是连一千都凑不出来。
人少了,该巡视的还是巡视,一如既往,只是不同的就是如今黄权已经知道了身旁这位文士的姓名,姓李,叫李显彰,或者说从第一次放手平沙关,到第二次奔袭回来,斩杀五百辽金游骑的时候,他就主动开了口。
不过那一次也是让黄权印象深刻,弃关之前,李显彰收集了城里所有的硝石,然后埋在城里,在上面铺上干草树枝,然后还有一些让将士偷偷从横山上搜挂下来的松脂,然后诱敌弃关,走的时候,就连黄权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找了五十号将士,藏在城里,待到辽金骑兵进关,以响箭为号令,佯装弃关的上千号人返身杀回,作为跟辽金接壤的边关城池,无论是谁,骑马射箭都是一流,只是如今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