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早朝,不出陈铮和纳兰所料,一位紫袍读书人端着官帽为徐暄请命,本来这事都在众人意料之中,徐家子一事本就是契机,没人相信当年徐暄死的干净,朝堂之上怎么说都会留下几颗落子余韵。不过让众人觉得哑然的是这个人在朝堂上更像个无关人士,虽说级别步入六卿之位,可这些年下来在朝堂之中就像一个老好人,谁也不沾,谁也不惹,本来像这些庙堂人,哪有不沾荤腥的,就算你明面表态不站队,墙头草也要有人墙头才能站啊,可庙堂上哪能有墙这种东西,若是有那便成了结党营私,历朝历代这都是皇家的眼中钉。
周东年算是个例外,而让他们放心的原因便是这个礼部尚书,在如此的位置上,并没往朝堂安插过一个周家子弟,若是他们,巴不得能在庙堂说上几句值点斤两的话语时候多安插几个灵气子弟,好让富贵延绵,而这人非但不这样,反而将自家儿子因为一件并不上眼的小事给赶出皇城,说是走万里路,像个特立独行的人,尤其是后来他虽处在高位,每日却是只跟着上朝下朝,礼部又是个闲差衙门,平素并不怎么打交道,也就随他去了。
可今日风口浪尖上,这名都快在朝堂淡出鸟的礼部尚书却是率先开了口,做了这名出头鸟,陈铮面色不定,阴晴不显,朝中重臣哗然之后,更是低着头颅噤若寒蝉,脑海回荡的全是这名尚书的铿锵言论,臣为徐家请愿,愿圣上开恩,重审二十年前徐将军一案,当年一事,这些个文官权臣,或多或少都招惹过此事,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重审,当年一事听风是雨下起来的,哪有真凭实据,查到最后,少不了拨乱反正,自己这些个听着风声下雨的重则性命不保,轻则身家全无。
严骐骥作为越官之首,昨夜听闻到卫城的消息,除了惊叹徐江南的福大命大,并没有太多感触,这当然不是他自大,而是对于官场的了然程度。
听闻此言,先是瞪了一眼这名平素不咬人的老狐狸,这才觉得古语说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此言不假,周东年这一口下来,正是七寸,可作为越官的主心骨,他也只能默不作声故作成竹姿态,稳住阵脚,他在赌一件事,周东年虽说眼光独到,知道这事在当下提及最为合适,但他似乎忘了一点,有些东西永远不能搬上台面来说,巧而又巧的就是这其中包括徐暄,因为就算他胜了,徐家子也保不住性命,谁都知晓徐暄一事杜撰多过事实,而这当中似乎都能瞧到些许面前那位的影子,当一件错事发生在皇家的时候,你要么用更多的错事来遮掩,要么假装没见到过,这样才能独善其身,这是官场不成文的规矩。
果不其然,陈铮冷眼良久之后,开了腔,当场命金吾卫拿下周东年,而这名坐镇礼部多年的老尚书,像是早有预料,将乌纱帽小心放下,发丝黑白相间,只用一条系带系着,一如当年唐府外隔墙听书,又是不舍的看了一眼乌纱,朝着陈铮和蔼一笑,朗声笑道“罪臣周东年恳请圣上赐金酒一杯,定当满饮而见先皇。”
群臣上下窃窃私语,这是真的活不了了,很多不能放到台面来说的东西被这名老尚书全然揭开,他们不知道为何这名人畜无害的老尚书,为何会鱼死网破替徐暄开言。细数当年之事,似乎周尚书与这徐家并无太多牵扯,不过联系到数年前将长子赶出京城的怪事,似乎又能很好解释,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随着陈铮的冷然点头都是随了烟火,只不过让人略微寒心的就是至始至终只有这名老尚书开了口,无人替他求情,也无人帮腔作势。
周东年礼部尚书,六卿之中权势最小,不轻不重,可在百官之中却是举足轻重,说死便死,除了感叹帝王无情之外,又是一阵冷汗,他们这才想起,面前这个跟他们坐着笑谈了二十多年的帝王人,当年可是踩在血泊里到的金陵。
周东年安然赴死,他本想苟且等到唐太公身死,那会替唐家扶棺百里,同去同归,直到昨日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