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诗每次来看望父母,她都觉得自己都是在买双色球,所运气好高中,便能碰见施婷精神不错的状态。这些年来,对于这份运气的好坏,似乎机会参半。
今日,施婷醒来,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施诗,神情恍惚。在施诗反复唤了几声“妈妈,我是阿诗。”她似乎才像从梦中醒来那般。
她握着施诗的手略带颤巍,而眼神在平静中夹带着丝丝呆滞,这是施婷处于发病与正常的状态之间。这就是一层纱,捅破这层纱,施婷便又会将自己与世隔绝,更严重的便是直接将自己推向死亡之地。这些年来,施婷的主治医生每次到疗养院复查后,总会不厌其烦的叮嘱“切忌病人不能受任何刺激。”
施诗端来早餐,在父母面前各自放上一份。阿光抓起盘中的鸡蛋,动作如同孩子,小心翼翼的剥开,然后笑嘻嘻的喂到施婷的嘴边“吃。吃。”
施婷笑着接过,顺手想要递给施诗。母亲总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若阿光还记得施诗,自然也是疼爱她的。可是现在阿光的世界里面,只有施婷一人。于是,当施婷手中的蛋刚伸到一半,便被阿光夺了回去,又喂到施婷的嘴边“你吃。你吃。”
父亲的这些举动,总会在施诗的心间抹上一份她不曾拥有过的温软,像是一滩涟漪,他荡起的小小细波,惊扰了她所感受到了感情里面的凉薄。
施婷无奈,只好自己吃着,仍不忘叮嘱“阿诗,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嗯。妈,我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那就好。”可施婷落在施诗清瘦脸庞上的目光,是言语道不尽的牵挂,或许还有一份愧疚。
施诗为了宽慰施婷的心,为此这日的早餐还多吃了些。
施诗很享受陪伴父母的时光,不管孩子去向何方,又在何方天地畅游。当你的步伐回到父母身边时,那是一份任何情感都无法比拟的踏实与安逸。
虽然与父母待在一起,不会同其他的孩子与父母待在一起那般,计划着去哪里出游,或者向父母摆谈下自己生活里面的烦恼与困惑。可就是这样静静地陪着父母走上一段又一段的小路,便能让施诗觉得这已是生命对于自己的那份馈赠。
施婷曾说,人要学会对生活感恩。不要总惦记着你失去了什么,而要看看你得到了什么。她觉得母亲若是没有抑郁,应该会将生活的模样过成他人羡慕的样子。
疗养院在桂城的郊区,空气清新,这里夏季没有桂城的炎热,冬季却有着比桂城的寒冷。每年到了深冬,这里都会下上一两场满天纷飞的大雪。施诗若恰巧在,一定会与阿光冒着严寒在雪地里玩耍。
阿光爱好堆雪人,每年都会拉着施诗将积雪铲到一块,自己再慢慢的捏着每个雪人的模样。他看着施诗被冻红的双手,便赶紧推着她往廊上去。那刻,施诗觉得阿光在心底有块地方是记得自己的。
而阿光每年堆出来的雪人,都不只是他与施婷,还有施诗,自然还有施诗的哥哥。他们家每年的团聚,都在阿光的手中成型。施婷看着,泪水肆无忌惮的顺着脸颊花落。施诗要安慰施婷,不敢放肆的哭泣,只得在离开之后,才任由自己被那一幕一家四口的画面肆虐。
因此,施诗始终相信,在阿光的心里,有两个世界。一个世界里面只有他与施婷,另一个世界里面是他们一家四口。只是生活的重,让他学会了如何用快乐去过渡悲伤,来一次次的扣响施婷那份沉默的生活之乐。
所以,施诗多次在想,在没有看见的角落里,父亲似乎也曾黯然泪下?这样的场景,她注定无法瞧见,因为阿光不管面对任何人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那是他的生命一直都在琴弦上跳跃的眉飞色舞。
楚辞在上午给施诗来了电话,较于两人如今的熟络,对于询问施诗的行踪顺畅自然了许多“阿诗老师,大概几点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