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袖垂下被泪水打湿的手掌, 目光远远地落在远方雄起的天山之上。
山起于江湖,天下归太平。
“真耀眼啊……”
那份奇迹,那份荣耀,那份尊贵,这是耀眼有遥远啊。
嬴袖红着眼,眸子里渐渐晕染开深黑的墨色,浓浓划开一片阴郁的颜色。
眼眸里反射着越来越近的白骨恶鬼的倒影,闪动的目光犹如夜下鬼火,没有丝毫人类应有的情绪。
有的只是心如死灰的坦然和绝望。
“都是骗子。”
他喃喃开口,对于朝他围聚过来的恶鬼缠身无动于衷,任由它们将自己的身体撕扯着, 拉拽着。
滚滚流淌扩散的火海将他身体一点点地吞噬。
整个人宛若陷入永无出路的泥潭之中,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身体间, 属于人类的肌肤一寸寸扩散化为老旧符纸的纹理,如尘霜布石台,是一种说不出的凄苦沧桑的颜色。
“这一切都是假的,满口谎言的骗子。”
君河说,他应当年太子之死而生。
他的诞生基于那个人的死亡。
可是,本应死在地狱中的恶鬼,为什么又爬回了人间?
嬴袖无神而幽森地缓缓底下头去,看着那些密密麻麻朝他爬过来,恨不得噬他血肉,食他筋骨的恶鬼们将他当成垂入地狱的那根蜘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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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触及到他身体的手指瞬间就像是生长在了他的身上一般,牢牢抓死!
看着这一幕,嬴袖眼白渐渐爬上一层猩红的血丝,眼底流露出一丝质问不解的意味。
既然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爬回来?
人间已经没有了你们这些恶鬼的位置了,为什么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来剥夺他生命的意义。
他看着自己斑驳纸化的身体。
什么中幽太子,什么天玺少主,什么天道三子。
过往的殊荣与骄傲,不过是为了今日的覆灭做基石。
可笑他这一生都在执守着、争夺着不属于他的人生与苦难。
原来从他诞生的那一日起便注定要深陷在虚伪早逝的樊笼里,不得善终。
那道剑念,欺骗了所有的人,却欺骗不了他。
太上道清剑诀是能够重启天山意识,长公主之子这个答案也合乎情理。
可是嬴袖所看见的,不仅仅是天山剑冢这个奇迹。
朱雀琴,鬼泣珠,玺玉阴笛,还有那过于常人的诡道天赋,以及身为他胥字印的英灵红樱死前最后对那个少年的臣服意志……
诸多种种,便足以证明那个少年与中幽皇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是父亲的孩子不假,但他同时……也是中幽皇朝的孩子。
而他,中幽太子嬴袖,破碎斑驳的记忆竟是从别人那近乎施舍得来的。
他不知如何谱曲与玺玉阴笛,也无法完全驾驭胥印红樱,他做不到的事情,那个少年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办到。
一时之间,嬴袖渐渐地竟是分不清自己与他,究竟何人身处于地狱之中。
一个外表渡着黄金,内里却空囊腐朽的假太子。
一个涅盘归来创造奇迹的真少主。
他从地狱中来,总有一个……该下地狱了。
心头忽然缓缓浮起无尽的酸楚与委屈,嬴袖忽然间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厌倦。
他低头,浑浊的瞳孔中倒映着万千厉鬼的影子,神经质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发出垂死老者般的可怜伤词:
“身在人间,如临地狱,原来从一开始我以为的极限,不过只是别人的起点,何等讽刺……”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