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火云渐收,阴雷散去。
许是感应到了鬼泣珠的气息消失,那一方斗得正热的一人一鬼皆朝着这边匆匆赶来。
季亭的面色变得异常苍白,带着对幽鬼郎难以磨灭的深深恐惧。
他看着百里安,嘴唇颤抖,带着几分哀求:“杀……杀了我。”
方歌渔冷笑道:“你想得倒还挺美?”
百里安侧眸看了他一眼:“如君所愿。”
锋寒照亮雪色,刃如秋水,冰冷地划过季亭的颈间。
肌肤上,蓦然出现了一道锋利的血线,他眼底的哀求之意似是冻僵成震惊,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这般简单轻易的出手了结他。
他眼底的惊恐之意再难藏住,脖颈间的血线极细,但伤口极深,眨眼的功夫,鲜血便如泉水一般泊泊而涌,很快打湿了他身上的半边衣衫。
季亭面上泛起狰狞而绝望的痛苦,喃喃沙哑:“不……”
他捂着颈间的伤,却难以留下自己体内逐渐消逝的生机。
扑通一下跪摔在地上,就像是一只被抛上岸的鱼,嘴巴里难以发出声音,喃喃启合着。
方歌渔被百里安忽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禁问道:“为何杀他?”
百里安抖落剑上血珠,漠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季亭,说:“因为他又在说谎啊。”
季亭畏惧幽鬼郎不假,幽鬼郎会对他处以极刑也是真。
但若真的将他交给幽鬼郎,幽鬼郎反倒还不会真的对他下杀手。
季亭怕极刑,但他更怕死。
百里安并不认为,一个不择手段,坏事做绝做尽的人,会主动放弃生命。
他是一只有理智的恶犬,即便被逼入绝境之中,也不会放弃一丝生的可能。
“血一时半会还流不完。”百里安笑了笑,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看着季亭,语气温和:“放心,幽鬼郎见你这副模样,自然不会再浪费力气来折磨你了。”
季亭眼神绝望。
“当然,他也不会花心思来救你了。”
季亭伸手拽住百里安的靴子,口中的鲜血随着涕泪一同涌了出来:“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百里安轻叹一声,抽出了脚腕,朝着幽鬼郎行来的方向走去,独留一个背影给他:“不想死又怎样,季亭,别傻了,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世上已经没有第二个孟承之,能够对他这般好了。
他于路野而来,最终抛于荒野,被人弃之而去。
没有什么结局比这个更适合他了。
百里安知晓他刻意拖延时间,他并不是想要向谁展示自己身为胜利一方的宣言权利。
只是在这里,有一个无归的亡灵,被欺骗了一生。
他只是想,让罪人将真话亲口说与她听罢了。
她有资格知晓真相。
率先赶过来的是中幽太子嬴袖,他身上挂满了彩色,受伤不轻。
他看了一眼安静立于黑暗中的英灵红樱,急急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感应不到鬼泣珠的气息了?”
红樱沉默,没有说话。
相较于嬴袖,幽鬼郎身上的伤势就显得要轻上许多,但也是一脸苍白伤容,携着一身浓黑戾气。
腰间双鼓沉沉作响,阴骘的目光朝着深坑旁那个冰冷的尸体看去,嘴角沉敛:“没用的废物!”
他冰冷残虐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我不管你们当中何人得了我的珠子,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百里安上前两步,看着嬴袖道:“嬴公子似乎伤得不轻?”
“你什么意思?”嬴袖蹙起眉头,没有红樱相助,他的确不是幽鬼郎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