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休沐日,苏辂喊上苏不危去韩家拜访。
苏不危很有些忐忑,不知该怎么和韩琦这样的人物打交道。毕竟,他在家都说不上话的,出去以后更是不知该如何跟人往来,只有和他聊绘画话题他才能勉强接几句。
苏辂劝慰道“哥你别慌,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主要是去瞧瞧韩相公为什么突然欣赏起你的画来。要不,你带幅百子千孙图去,韩相公也五十岁了,应当也很喜欢儿孙满堂。”
苏不危被苏辂这么一添乱,突然就不慌了。他说道“一会你说话就好,我不知该说什么。”
苏辂老神在在地点头。
韩琦现在算是朝廷一把手(之一),地位超然,寻常人见他确实会有点压力,苏辂却不会。倒不是因为他傲慢地认为自己有着超前的知识储备,就可以傲视所有古人,而是韩琦明显没有恶意,反而还主动释放出善意。
这种情况下,苏辂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左右他们也不会亏,难道他们身上还有什么韩琦能图谋的宝贝不成?
苏辂还真只拎着几盒点心、拿着本菜谱,就优哉游哉地去韩琦府上拜访。
韩琦乃世宦之家,家底殷实得很,苏辂与苏不危报上家门,便有个青衣小童引着他们入内。
苏辂跟在自己家似的,踱着步子跟在青衣小童身边走,不一会儿便见到坐在屋中待客的韩琦。
这雅室门窗半合,屋内烧着火炉,抬脚迈步入内,一股夹着淡雅香气的暖意迎面袭来,叫人觉得浑身都很舒坦。
苏辂跟着苏不危上前向韩琦见礼,接着便把带来的点心和菜谱给了旁边伺候的小丫鬟,对韩琦说道“仓促上门,没准备什么,这是我们家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些茶点做法,韩相公可以尝尝看,若是喜欢平时可以叫人做些来打打牙祭。”
正餐大伙都要吃,肯定吃不胖这厮,不如怂恿他加餐!
韩琦早听人说苏家很舍得在吃食上下功夫,便也没有客气,让人去把点心盛出来尝尝。
两边你来我往地说起了闲话,苏不危全程没插嘴,只不时端起面前的茶盏吃一口茶,缓解面对韩琦时的局促与尴尬。
韩琦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原以为苏家小子都是这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性格,现在看来苏辂与苏轼兄弟俩才是异类,旁的小子还是正常的。
两边有来有回地聊了几轮,苏辂才试探着问起了苏不危那份差使是怎么回事。
韩琦自然不会泄露御前之事,他只说自己与文同聊起过苏不危,偶然想起来了便与画院那边提了一句。
这老狐狸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苏辂压根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得在心里叹气和这些个当世人精玩,他火候还是不够啊。
既然如此,也只能当是来拜个山头了。
苏辂提出告辞。
韩琦也没拦着,笑着起身目送他们兄弟俩离开。
这次对话他们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清楚了。比起张方平、王安石这两个倔脾气,他们收的这个学生是不一样的,有必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与其他人“合纵连横”。
今年韩琦的两个同年吴育、王尧臣相继去世,他越发觉得岁月不饶人,他们如今在朝中还算说得上话,再过十年、二十年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别看现在苏辂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可他自己小小年纪已经简在帝心,得以入资善堂进学,又先后拜张方平、王安石为师,日后肯定有大前程。
再看看苏家自家已经一门三进士,如今堂兄苏轼、苏辙又金榜题名、文名远扬,连没有功名在身的兄长娶妻,娶的也是吕家女儿,与曾公亮这位参知政事间接成了亲戚。
从去年科举的结果来看就知道了,这一年出自福建路的进士最多,苏不危的大舅哥吕惠卿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