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祠堂位于村东,背山而建,小山象弯曲的手掌,把小村包在掌内,祠堂则位于掌臂上,祠堂后面是一座小山,小山上古树参天,百岁以上树龄的树木比比皆是,是村里的风水树,破坏不得,历代保护下来,逐成一景。据老辈人说祠堂建于明代泰昌年间,距今将有四百年历史。从家谱上来看,曾家祖先能人辈出,最值得称道的是一家出了三代举人,最后一个只能算半个举人,为什么算半个呢?因他是先生,带着十多位学子去考举人,结果是十多位学子全考中,而先生则名落孙山,先生一气之下,当场吐血,十多位学子齐肃肃地跪在先生面前,刚好被主考官看到,急问缘由,得知原委,主考官连呼“是我错了,学生的文章皆来自先生教导,现给你半个举人,明年再来考,定当给你一个举人。”先生回家后不到一年就病逝了,此事成了家族的一大憾事。因小山村出了这么多举人,也算是名人多了,祠堂自然修得气派,有前后大殿、有戏台,两侧有厢房,到文化大※※期间遭到破坏,所幸正殿没有被毁,正殿曾是村里的小学堂,倘若被毁,学生就没有了读书之处,村人力争才得以保存下来。从正殿中一人抱不过来的廊柱和天井地面上镶嵌的百兽图案,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气势。
学生走啦,祠堂显得冷清了。原有三百多户人家,一千多人口的山村抵挡不了时代的洪流,慢慢衰落啦,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村民出走的越来越多了,原来村里读小学一年级的孩子能组成二个班,现在读一年级的小孩不到五人,就合并到其他学校去了。村里住的大多人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们感叹着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逐渐消亡了,淹没于滚滚历史洪流中,愧对先人啊,可谁能挡得住呢?人走了,但祠堂还得保存,祖先的根子还得留住,落叶归根嘛。清明、冬至时节,族人们从四面八方返回小村祭祖,村里便能热闹上几天,发了财的村民还能请戏班子来唱上几天戏,让祖宗们听听戏,快乐快乐,开开眼界。为了方便祭祖,大家都凑了钱,将祠堂重新修缮一新,尽量恢复原样,还请一位孤寡老头住在祠堂里,平日里照看着。祠堂犹如放风筝的老人,手中揣着每个远走他乡的村民血脉中联系的线。
又是一个清明节,曾守德夫妇张罗着去祠堂祭祖,他们有六个子女,全都住到外地去了。子女们多次接他们出去住,他们感到城里人养不熟,明明是面对面住着,却假装不认识,那眼神防贼似的,叫人看着寒心,那象村里大家相互照应着,亲热地打着招呼。有一次他们将带去的自产农产品分给周围的邻居,邻居们皱着眉头接过去,然后转身投到垃圾筒中,以为给的是毒品,会害了他们。那汽车争着奔命似的,不让行人,走一步路都艰难,如果走错了道,被司机骂道“老牌位,你不想活了,去跳楼、跳海都可以呀,别祸害好人”。空气里满是汽油味,吸着呛人,没有一点清香味儿。自来水确实方便,可漂白粉的气味象喝药,深夜传来的阵阵噪声,让人难以入睡。这住着不是享福,简直是要命,实在住不习惯就回乡下,好在两人身体硬朗,在家里种种菜、养养鸡,跟老邻居们拉拉家常,聊聊天,去文化礼堂打打麻将,小日子过得蛮惬意。
今年没有轮到他们家大祭,子女们就不必一一回来了。族中下一代子孙辈多了,祭祖各家轮流着,轮到的叫大祭,办理好全部祭品和香烛,主持祭祀仪式,没有轮到的就派代表参与祭拜即可。现在每家每户不愁吃了,所以用不着祭祖后请族人吃饭,祭拜完毕,各自回家。
清明中,祠堂里最热闹,曾守德夫妇来到祠堂时,已有好多人了,大家相互招呼着,谈谈各自营生,谈谈子女们的成就。从辈份排,健在的老人中,曾守德算得上是族中辈份最高的老人之一,他一进来,族人们纷纷打着招呼。
“太公,您来啦。”
“大伯公,您来啦。”
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