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庞大的车队,从四联帮总舵出发。
他们穿过解牛街、穿过打柴胡同、穿过南城,慢慢驶向南城门。
车队很杂。
有牛车,有驴车,有马车。
车队里的人也杂。
断手的、断腿的、瞎眼的。
还有许多牛车上覆盖着油布,车头插着出殡的白幡。
无数城西的老百姓,自发赶到车队驶过的长街两侧,送这些勇士最后一程。
没有人怪他们,为什么北边的北蛮人还没退去,他们就要走了。
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张楚、骡子和李正三人,扶着一架马车,沉默的走在车队中。
车队行至南城门,接管锦天府城防的镇北军将士们,见了这支复杂的车队,都默默的摘下了头盔,沉默的对这支车队行注目礼。
……
“帮主,您就送到这儿吧,再送就出城了。”
一人从车队的最前方,行至张楚身旁,说道。
说话的人是张猛。
北蛮人围城不过短短四五日的光景,张猛却好像苍老了十岁,身上再也没有那股子精明的市侩气。
张楚“这一路,可要辛苦你了。”
张猛笑了笑,没有像以前那样趁机大拍马屁,只是说道“您见外了,自家兄弟,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张楚颔首,偏过头,看着自己身侧这架覆盖着油布的马车,抬手轻轻敲了敲。
就像里边那个人,无数次站在他的马车外,轻轻敲击他的车厢一样。
“大熊,大哥就送你到这儿了,到地儿了好好睡一觉,我们兄弟,总有再见之日。”
骡子的双眼又湿润了,嘶声道“熊哥,慢走!”
李正也拍了拍马车“熊儿,婶子也在下边儿呢,她老人家身子弱,你替俺们多照顾着她老家人点。”
张楚一听,仰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的双眼变得模糊。
张猛见了张楚这样,低叹了一口气,转身高喝道“出城。”
车队缓缓出城。
张楚、李正、骡子哥仨站在城门洞下,目送着车队慢慢远去。
一阵清风从他们身上掠过,三人的心头都不由的涌出一股孤独的味道。
张楚心头堵得难受,没话找话“让你俩带队去北饮郡,你俩干嘛不走?”
“俺家那口子还没出月子呢,见不得风,怎么走?”
李正呲着一颗大金牙笑道“再说了,俺得陪着您呐,熊儿没了,俺和骡子要再走了,您身边还有人可以使唤么?”
旁边的骡子也一个劲儿点头“就是,属下还得留在您身边给您收集消息呢,属下要走了,您可就聋了。”
张楚看了看李正,又看了看骡子,笑了“走,找个地儿喝酒去!”
骡子“喝酒,成啊,去百味楼吧。”
李正“百味楼?可拉倒吧,百味楼那大厨子都换了好几个,做出来的酒菜就跟猪食一样!”
骡子“那上哪儿去?”
李正“要不,去俺家吧,幼娘现在的厨艺还过得去,让他给咱们哥仨整几个硬菜下酒,正好你们还没见过俺儿子。”
张楚“是该去悄悄干儿子了,这些日子太忙,都没来得及看看他……起名了么?”
李正“没呢,这不一直等着您给起呢嘛!”
张楚“你们老李家,起名儿有啥讲究吗?”
李正“嗨,俺家往上数五代,都找不出一个认字儿的,能有啥讲究,您随便起,就算是叫狗蛋儿也成!”
张楚“这可不能随便起……要不然,就叫李锦天吧,他出生那天,刚好是北蛮大军围住锦天府那天,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