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囍润尘换了衣服从衣帽间出来,囍眉妩已经不见了。那些送出去的衣服首饰和被踩坏的,已被整理好,整齐地叠放在自己的床上。
囍润尘匆匆拉开床头的抽屉,囍眉妩的那台红色手机还是静静地在那里充着电。
急急忙忙的追出去。却见楼下厨房里已经收了眼泪的囍眉妩,将一杯热牛奶放进托盘里,端着走了出来。
“大哥!”囍眉妩温淡一笑。除了嘶哑的嗓音外,囍润尘从妹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点受过委屈的痕迹。这让这个大男人,不由攥紧了口袋里的拳头。
“刚才,润玉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
囍眉妩咬唇,重重的点头。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甚至连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小妩!”囍润尘终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过于偏心了。可是,在这个家里,唯有平衡好所有人的利益,才能保得住目前面子上仅剩的和睦。
“大哥说的话,我会听的!”囍眉妩压低嗓音道。“我去看看爷爷。”
说完,逃也似得离开了一楼的餐厅。
囍润尘看着囍眉妩逃开的背影,心里酸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一个外人,看了囍家人对待囍眉妩的这番疏离和抗拒都受不了,更何况,囍眉妩这些年的承受?
他一时甚至有些数不清,囍眉妩回来这间宅子已有多少年?可是,心里窃喜,少一年,是一年吧。这样,他还能觉得有多一些挽回的余地。
客厅里,那张空空荡荡的餐桌还在,数十年前,囍慰峰偶得的一整块祁连山整玉,掏出来的一张直径五米的大桌子,为的是一家人团圆。乌泱泱的一群人,人走茶凉。
囍慰峰已经多日不见囍眉妩,女孩儿站在书房里,端着一杯牛奶,娉娉婷婷的样子,让囍慰峰既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
“你还记得奶奶,临终前的样子吗?”囍慰峰呆看了囍眉妩一阵子,忽然意想不到的发问。
意想不到,是因为,在这个家里,有两个禁忌不能提,一个是已经捅破了窗户纸的囍眉妩,另一个,就是葬在凤仙峡里的秦玉洁。
“记得!”囍眉妩一边说,一边走近,将牛奶放在了囍慰峰的手边。“那天奶奶起得很早,坐在我睡的炕边上照旧盘了已经玉白但是能攥满手把的发。照例戴上那顶咖啡色的针织帽。换了一身新衣裳。抚着我的脸说。”
“‘小妩啊!奶奶终于等到你长大了,我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我已经跟你爷爷商量好了,过两天你就可以去枫城念书了。’然后奶奶那一天,不年不节的开了家庙的门。点上香烛,诵了一早上经。”
“我上学去时,奶奶就是那样坐着。我回来来,奶奶还是那样坐着。我做了饭,请奶奶去吃晚饭的时候,我就拉不起奶奶了。”
说到这里,囍慰峰苍老的,带着满面褐色斑点的脸,随着抽泣声,脸上的皮肉抖动起来。而后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囍眉妩抹了一把泪,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