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段儒然都亦步亦趋跟在夏承漪身后,既不敢逾越半尺,也不敢稍有落后,“恭而不阿,敬而不谄”,实当得“君子”二字。
他先前跌那一跤着实不轻,虽已用衣角拭去了血渍,浮肿淤青却一时难消。
怀着自惭形秽的心思,段儒然不敢挡在夏承漪视线之内,唯恐唐突了佳人,使其不乐。
可离得远了,又怕佳人身影转瞬便逝,再无迹可寻。
是以,夏承漪行快些,他便行快些;夏承漪行得缓了,他便慢下脚步,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三尺余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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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了。”夏承漪停下脚步,转过身轻声谓段儒然道。
在心伤烦闷之时有这么一个陌生人伴着自己,说到底,她还是怀感激的。这个陌生人不同于府上的护卫、府兵、婢女,一路上只是跟着,绝无半句赘言,夏承漪并不觉得叨扰。
此时已是黄昏近晚,到了与华方约定回府的时候。
虽已过去两个多时辰,段儒然却仍沉浸在天降深恩的迷醉中,骤然听夏承漪辞行,脸色瞬时黯淡了下来。
“姑娘,还 还不知贵姓芳名?”他鼓起勇气,执礼问道。
夏承漪摇了摇头,一脸歉然回道“今日多谢你陪我走了这么久,不过,想来我们今后再不会见面了。”
说完这句,她转身上了堤坝,朝来时落辇之处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段儒然站在原地。
黑风的脚力果然远胜寻常马匹,夜幕时分已赶到了澹州的迎来客栈。
“到这里了。我和易姑娘、易大哥便是在这里认识的。”梅远尘策马进了院门,忍不住想着,“御风镖局的总号便在青州,易前辈和易姑娘应该已经回去了罢?云宫主回蒯州,也不知与易前辈他们是在哪里分开的,算脚程,这会儿只怕还在路上。”
“哎哟,小公子远途劳顿,请进来稍歇!”小厮听了马嘶声,快步自掌堂处行了出来,乐呵呵地说着迎客词。 梅远尘从马上跳了下来,把缰绳交到他手上,正色交代道“小哥,烦请把它牵到马厩好好饲喂。草料要上等的青料、再添些蔬菜和应季的瓜果,耗费多少银钱,我五倍给你便是,可莫要用干草来糊弄。”
这是郭子沐把爱马牵给盐政司府的衙兵时,特意交代的。梅远尘既然答应要好好照料他的坐骑,自然便要依从他的交代。
小厮尴尬笑了笑,哈着腰回道“小公子放宽心,你若不心疼银钱,我自然依言照办,绝不敢弄虚作假。”
一路上,梅远尘还没吃喝过,这会儿可真饿的紧,抚了抚黑风的脸面便进了客栈的膳堂。
今日客栈的生意并不好,膳堂上竟只开了这一席。
不到半刻钟,一个老妈子便端来了餐盘,里面是梅远尘点的两个小菜和一大碗白米饭。
食材虽简单,却也烹烧得味,梅远尘拾起筷子便吃食起来。
他手上、嘴里虽扒拉着饭菜,脑中却止不住地想着“爹、娘、海棠 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还好么?”
初七,月相为上玄月,星如雨幕,有微风。
胡郗微站在屋檐下,仰天长叹“我本无相害之心,奈何造化弄人。梅大人,是我胡郗微负你了。”
左右见了,正想上前相劝,却被他止住了“兄弟们都准备好了么?”
“嗯,堂主,兄弟们手里的家伙都换成了柳叶刀、离别钩,练了大半日,这会儿也颇称手了。”一个黑衣劲装男子沉声回道。
百微堂惯使的兵刃是雁翅刀和北人刀剑。胡郗微虽打定主意今夜偷袭盐政司府,却担心让人查出自己这一行人的来路,便嘱人置办了夜行服、柳叶刀和离别钩。
雁翅刀、柳叶刀,北人刀剑与离别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