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任督二脉打通后,梅远尘只觉练功进益显比先前快,尤其这“斗转斜步二十三”,有了深厚的内力为基,精进更是一日千里。此时,他这门身法已近练至小成,界于灵境与诡之间,在这六个着了重铠的将军面前,自然是得心应手来去自如。“如何?还觉得我是诓你们么?”梅远尘看着他们,冷声道。
赤赫丹之前尚留着一份趁机脱身的想法,此时再不敢作此念,重重呼着气,斥骂道“还不放开本将军?你既能随时制住我,又何必以刃相抵?难不成你便是想这般跟我谈?”
梅远尘一听,似乎也颇有道理,乃言道“大将军,我自可以放开你。但,请你自重,莫招来其他兵卒。否则,在下只能与各位在此帐中同归于尽了。”他虽自恃武功身法皆不弱,但倘使大队兵卒杀来,自己也决计无法活着离开的,是以先跟赤赫丹言明。说完,慢慢移开了他脖颈处的短刃,松开了抓住他的手,致歉道“得罪了!”
赤赫丹为将二十几年,从未如今日这般狼狈。且自己的狼狈样还被几个属下尽看在眼里,心中实在是怒极。这时脱离了梅远尘的挟制,便一把坐到矮凳上,取过酒杯,将酒一口干下。
“说,你来此间有何事?”赤赫丹把酒杯重重放到案上,大声问道。
梅远尘想起自己身负要事,也顾不得再致歉,执手答道“在下梅远尘,乃大华安咸盐运政司梅思源之子,与父亲协力助守宿州城。”
赤赫丹、孛鲁吉三皆是一惊,望向梅远尘的眼神颇为复杂,似乎在说“唉,好一对虎将虎子!怎竟是敌国之人?”
见他们一时不答话,梅远尘接着道“在下夜潜沙陀大营只为一件事,请大将军为两国将士计,引兵撤回沙陀境内!”帐中几人初时还料定梅远尘是来行刺己方主将的,而后却已渐渐猜到他多半是为劝退而来,是以此时并不甚惊讶。六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乎在神交。
梅远尘先前已听到他们谈论,知那位孛鲁吉三已生出了退兵之意,这时接着说道“在下一路从伤兵营过来,所到之处,兵卒呻吟、哭喊之声不绝,实在是惨不可言。”这几人皆没想到,两方正交战中,他竟会同情己方士兵。
“在下的几位师兄、师侄也在今日的战事中战死、负伤,在下的亲友亦不乏正受着伤重之痛,与此军中伤兵并无二致。”梅远尘语出真切,众人听得亦是颇受感染,只听他又道“这些人,原本都不必死,不必伤,原本可守着父母、妻儿,聊着天逗着闷子,而不是暴尸在荒野,躺在病床上苦苦挣扎求生!大将军,你知道么?”这时,他已早按捺不住心伤,流下了眼泪。
赤赫丹被他一问,瞬时觉得被人揪住了心,不禁自问“真是我,使这些人或死或伤么?我竟真害了这么许多人陷入此绝苦之境?我我只是奉命领军啊,我只是领命行事而已。”
孛鲁吉三、赤多哈眼见他为战场死伤之人流泪,却并不分敌我,心中也是颇多感触。赤多哈的前锋营此时已战死两万多人,重伤五六千,他对此事自然最是感受深刻,又想起孛鲁吉三那句“难不成,你真想拼光他们?”不觉间心思有些恍惚,似乎再不是那么想去攻下宿州了。
“将军当知,今日诸葛王府的铁甲军已赶来驰援,他们战力如何,想必你们已经清楚。”梅远尘收拾好心绪,接着说道“安咸驻地军营、晟郡驻地军营及浮阳驻地军营亦在赶往宿州的路上,最迟后日便至!”
“甚么?”李东怀惊问。转而又冷笑道“哼,倘使真有这么多援军来,你怎会来劝我们退兵?”
这三地的援军确实是梅远尘编的,这时却半点不敢露出破绽,正色道“这几路援军皆是受军令来此驰援,想来绝不会轻易放你们退兵,届时不免又是一番昏天暗地的厮杀,不知又要有多少人丢了性命!人道向善,这岂是你我所望?”
中军副将巴提拉驳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