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十年或者二十年,后世的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样的平等和人权是天经地义的,关于四民的讨论到那个时候,可能才会变成一种常识,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维持它至少二十年的良性发展,要想尽办法,遏制我们内部的那些打扮成「人之常情」的自毁倾向……」
「我这次过来,原本不是为了找你的。」宁毅道,「成都的事情做了安排之后,我是偷偷地出来,打算尽可能的到土改的前线村子去看一看,搜集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是恰好遇上了你这边的这件事。」
「……老师,这么没信心吗?」良久,汤敏杰问了一句。
宁毅扭过头来看了看他,笑了笑:「乡贤本身就是有它的先进性和必然性的,想要依靠单一的官僚取代它,要么对于纪律的监察已经严格到了一定程度,要么,是需要他们自己就足够的高尚,如果只是一些轻轻松松就原谅自己,高喊着人之常情的人,闹不了这个革命。落后的材料,建立不起先进的社会。」
汤敏杰抬起头来:「但我们是双管齐下。」
「所以我们能依靠现在的组织度让第一轮土改真正的落地。」宁毅道,「接下来的发展,我们也勉强可以推动,但是哪一步都已经绷得很紧……百村试点,一千个工作组,一万人,这已经是我们积累下来的行政精锐,但你知道背后的监察要多少人?接下来他们发展到一千个村子,一万个村子,而且在源源不断的土改中又吸纳新人,用什么程度的监察,可以保证他们的头上时刻有压力,而又不至于过于影响效率。汤敏杰,如果你说到信心……没错,我没有十成的信心,八成、七成也没有……」
「那也已经很高了,我们已经是这个世上……这个时代,组织度最高的一些人了吧,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汤敏杰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我们……会成功的……」
看到他说起这件事的态度,宁毅笑了起来,但他倒也没有反驳。只过得一阵,吸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呢,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我在路上想,该怎么到处拉壮丁的问题,也正好听说,你这边不想活了,那我就忽然想到,正好,废物利用一下,你出来做点事吧。」
「我……」
汤敏杰下意识的正待拒绝,宁毅摆了摆手,目光严肃起来。
「不要啰啰嗦嗦。」他望向前方的山下,背负双手,沉默了片刻,「对内监督这件事,现在是最难做的一件事。过去的华夏军团结得像是铁板一块,但也让内部很多人成了朋友,监督的度放在哪里,怎么打破这些私下里的交情,我不能说这边做得有多好,如果真的非常好了,今天就不会有方陆的事情发生。往深处说一说,你的好朋友,我的新女婿,彭越云现在就在做这件事,他有我的背景、西军的背景,不怕得罪人,但他真的想每天得罪人吗?什么时候会心软,什么时候会抬抬手,谁知道?我也不能给他打保票。」
汤敏杰肃容起来,不敢说话。
「而另一方面,现在这也是最危险的一件事。过去我们跟女真人打,说女真人危险,那比女真人更危险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你的这些战友,如果他们有的人在人之常情里腐化和后退了,成了方陆这样的人,他们被调查的时候,一旦铤而走险,要考虑的是调查他们的人能不能好好活着。」
「那汤敏杰,横竖你不怕死也不想活了,我就忽然想到,这可能就是最适合你的工作。」
下午的山岗之上,阳光落下来,宁毅说到这里,也平静地说出了这样的决定。汤敏杰久久地沉默着,身体里的冰凉与阳光里的火焰在同时拉扯他,他几乎已经接受了死亡,但这一刻,这个世界似乎又在拉扯着他,要他贡献最后的价值。而在内心之中,
那个疲惫的他似乎在说已经没有必要,但最后的理智似乎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