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规矩,一个人是抗不过他们的。一个小小的教头如何能对抗高俅呢?一个被发配的犯人如何能对抗那些大人们呢?人如何能不落草?他的身体落下、又滚起来,撞倒了一排排的兵器架子,眼中天旋地转,但都是无数的人影。就像是徐金花的尸首前,那无数双手在背后拉住他。
“斗不过的……”
“哪里都一样……”
“皇帝都当狗了……”
“你收下钱,能过得很好……”
原来这些年来,这么多的手,都一直拉在他的身后……
丧家之犬骨碌碌的滚,就像是许多年前,他从周侗所在的那个小院子骨碌碌地滚进黑暗里。这里没有周侗了,他滚到墙边,又站起来,嘴上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弧线,手中抱了五六把兵器,冲上前去,朝着最近的人砸。
……
田维山等人瞪大眼睛看着那男人中了林宗吾一脚后像是没事人一般的站起来,拿着一堆东西冲过来的情景,他将怀中的刀枪顺手砸向最近的大光明教护法,对方眼睛都圆了,想笑,又怕。
“你娘……这是……”
没有大宗师会抱着一堆长长短短的东西像村夫一样砸人,可这人的武艺又太可怕了。大光明教的护法冯栖鹤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兵器落在地上。林宗吾从院子的另一边飞奔而来“你敢——”
枪刺一条线,那笨拙的长枪突入人群,冯栖鹤陡然感到眼前的枪尖变得可怕,犹如雪崩时的裂缝,无声之中劈开大地,一往无前,他的喉咙已经被刺穿过去。旁边的一名舵主景仲林抢上前来,手臂刷的飞上了天空,却是林冲陡然换了一把刀,劈了过去。然后那最大的身影冲过来了,林冲挥刀杀出去,两人撞在一起,轰然交手间,林冲手中钢刀碎成五六截的飞舞,林宗吾的拳头打过来,林冲身形欺近过去,便也以拳头还击,交手几下,吐血后退。这时候冯栖鹤捂着自己喉咙还在转,喉咙上穿了长长的枪杆,林冲伸手拔下来,连同长枪一起又冲了上去。
那枪锋呼啸直刺面门,就连林宗吾也忍不住退后躲了一步,林冲拿着长枪,像扫帚一样的乱打乱砸,枪尖却总会在某个关键的时候停下,林宗吾连退了几步,猛然趋近,轰的砸上枪杆,这木料普通的枪杆断裂飞碎,林冲手中仍旧是握枪的姿势,如疯虎一般的扑过来,拳锋带着长枪的锐利,打向林宗吾,林宗吾双手挥架卸力,整个身体被林冲撞得硬生生退出一步,随后才将林冲顺势摔了出去。
他自来体型庞大,虽然在实战上,也曾陆红提或是其它一些人压制过,但内力混宏自信是真正的天下无双,但这一刻对方化枪道入武道,竟将他正面撞退,林宗吾心中也是惊讶得无以复加。他摔飞对方时原想加以重手,但对方身法古怪随波逐流,顺势就飞了出去,林宗吾这一甩便后了悔,转身追过去,原本站在远处的田维山眼睁睁地看着那男子掉在自己身边,想要一脚踢过去时,被对方化掌为枪,刷的将四根指头插进了自己的大腿里。
鲜血粘稠腥臭,大腿是血脉所在,田维山大叫中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杀了他!杀了他——”
林宗吾冲上来“滚开——”那双凄苦悲凉的眼睛便也向他迎了上来。
枪刺一条线。
这么多年来,林冲手上不再练枪,心中却如何能够不做思考,于是他拿着筷子的时候有枪的影子,拿着柴火的时候有枪的影子,拿着刀的时候有枪的影子,拿着板凳的时候也有枪的影子。面壁十年图破壁,于是这一刻,人们面对的是世界上最苦的一把枪了。
这把枪疯癫古怪,卑微自苦,它剔去了所有的面子与表象,在十多年的时间里,都始终战战兢兢、不敢动弹,只有在这一刻,它仅剩的锋芒,溶入了所有的东西里。
在拿到枪的第一时间,林冲便知道自己不会枪了,连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