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让韩麟春如在梦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群人的态度已大变。他简要地把受人之托要见王九光的情况一说明,对方很爽快地说“没问题,我这就送您见我们九爷。”
关系拉近一点,韩麟春这才放心。他很友好地从兜里拿出几个大洋“给方才那位兄弟的车钱。”车钱本要不了那么多,一是心有余悸,二是知道大家在外讨生活不容易,又是拜托他们做事,权当交个朋友。
哪知这伙人看都不看,连声说“既是九爷的朋友,我们若是拿钱,岂不是要叫人骂死!兄弟刚才得罪了,您莫见怪。”不但不收钱,又呼啦啦来了几辆车,请韩麟春坐上一辆,然后开始向江边跑。
这回走的是大街了,韩麟春才难得有闲心欣赏起风土人情来。车子一路走,人群越集中,但好像苦力居多。约莫个把钟头后,来到一处码头。
在一间屋子里,韩麟春见到那位要找的王九光。被他们称为九爷,他想着一定是他们的头头,肯定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然怎么能镇得住他们,却不想一眼见到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文雅青年,不禁大跌眼镜。
王九光听着手下人的介绍,微笑着伸过手去,根本不像是个在刀口上舔血的好汉,而像一个教书先生“你是?”
韩麟春豪迈地亮出嗓子“兄弟韩麟春,是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张大帅麾下第一师的师长,奉命来沪添置些设备。”
王九光脸色淡淡地“哦,兄弟我好像并不认识你。”敢情,张大帅和师长的光环并没有让他有什么想法,就是一个符号而已。
韩麟春这才想起来,张大帅的名头并不好使,也怪自己习惯了。他嘿嘿一笑说“实不相瞒,是少帅委托我前来请先生帮忙。”
王九光脸色这才好一些,他想起在北京与张汉卿的往事,心中浮起一阵欢欣。
那次相会之后,尽管张汉卿未能说动他加入奉系,但是他的话却让自己对以前的行为进行了反思。在政治上,没有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或者在某时某地,谁都不知道别人的内心。琢磨这些花花肠子对这位耿直的大侠来说是一种负担,他干脆放下来,带领一帮安徽来的同乡在上海过起了好日子。
他的好日子就是抢地盘。
发迹是从货主扣留工人的劳力钱开始的。他到一家铁铺连夜打了一百把斧头,第二天带人冲进货主的办公室,于是一切都解决了;
他和上海滩最强的青帮头目黄金荣掰起了手腕,抢走了他手下一块码头生意。在斧头帮的淫威下,黄金荣最后选择了和解,划出这个码头给安徽会馆管理。从那以后,斧头帮的威名传遍了上海滩。王亚樵的大名也响彻沪上,被尊为“九爷”。
这不是王亚樵最得意的,他最欣喜的是一帮子安徽籍劳工跟着他终于可以过上不算不错的日子,这种成就感逐渐淡化了他对于政|府的厌恶,原来,这样生活也挺好。
好歹也是故人所托,又是专程来找他,王亚樵也就略尽地主之谊,请韩麟春吃了一顿饭。席间韩麟春提到寻找陈布雷一事,王亚樵满口答应。
他们更多的是聊到张汉卿,韩麟春讲到张汉卿剿匪、建党、土改、经济建设、建军各种事迹,这些事迹已经在上海滩多有耳闻。但是韩麟春以第一人称讲述这种故事时,王亚樵听得津津有味。他内心细腻,对于能够让老百姓落得好处的实事很敏感,无论如何,分地和搞工业总是一件不错的事。至于别的,不置一喙。
没想到当初那个不起眼的小子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做下如此大的事情,好笑的是自己差一点就让他的小命归西!想到这里,王亚樵难得地觉得赧颜,所以当韩麟春提及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购买机器时,他点头说“这是好事,有需要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个黑社会的在这件事上能有什么帮助,大家是凭腰包里的银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