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有些无礼,什么山林枭雄云云,无非是嘲笑张作霖土匪出身,不过蒋百里在后辈面前,不好直指,那样便有些太过,而且让人齿冷。不过言语表情之间,一些不屑还是跃然纸上。
张汉卿是在历史书上知道这段纠葛的,无法回避,仍需设法化解。蒋百里是推行张汉卿未来建军方略的杰出人才,如果能够揽在麾下,将是一大助力。他拱了拱手说“世叔与家父当初有些龌龊,乃至刀兵相向,家父后来与学良屡次谈及,也是深以为憾,后悔不及。冤家宜解不宜结,世叔的才华,家父也是深深佩服的。他常说,‘虽然可能大材小用,仍希望方震弟能不计前嫌来奉天帮我,整军经武,非他不可。’”
以上纯情属胡扯,要张作霖后悔莫及,是莫须有的事。不过一番纯情表白,至少表明了张作霖的气度,花花轿子抬人,他蒋百里不能不有所表示吧?蒋百里“哼”了一声,淡淡地说“不敢当。百里虽然不才,却也忝为大总统办事处一等参议,于国于军尚能有所建树。奉军不过一区区二十七师,又能有什么地方用得着蒋某人了?”
张汉卿知道突兀的邀请很难延揽到这样的人才,以目前奉天的条件也不具备,但仍想试试“世叔,奉天虽然只有区区一师之力,家父却有心做大改革。目前复建讲武堂、筹备兵工厂、军警分离、新军改组都已提上日程。先生昔为保定军官学校校长,手下人才无数,又有满腔韬略,奉天才是您发挥的大舞台。”
以上诸事,只有复建讲武堂是即将要做的事,其余三件,都尚在张汉卿的襁褓之中。张汉卿想竭力用其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这个数十年不出的军事谋略家。
蒋百里窝在中枢三年,平日里强国强军之类纸上谈兵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一点也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说“百里一生致力于国家兴盛,一身所学岂能公器私用?”
张汉卿以过来人的眼光,自然不会如何认同这个时代的国家,他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国家兴盛?以目前的现状,方震先生认为能做到吗?乱世必下重药,国之中枢,谁有这个魄力来领导中国进行一场富国强民的变更?各地将军权重,谁有这个魄力来真正统一军令军队?无论政体国体如何变更,都没有人提出一个办法来解决。
奉天则不然。有煤有铁有资源、地广林密能发展。军令政令殊少掣肘,也不像关内乱象。一旦有机会,则是世叔辈大展拳脚之际。东北一隅兴,必可带动与支援全国建设。东北军队若能按世叔等之想法建设,必成一支国之利器。一句话,百废待兴之奉天,大有世叔用武之地。”
蒋百里任他巧如簧,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天下乱象已现,贸然地有任何决断都非上策。不过,对张汉卿小小年纪有这种见解,他还是给予了赞赏“你能有这种见识,也是国家之幸。不过我已身许国家,这件事就毋须再谈了。”
张汉卿无法,只能压抑着失望之情,拱手行礼说“既然世叔心意已决,学良亦不会强人所难。只是大变在即,世叔与蔡世叔当保重有用之身体。山水相逢,后会有期,只有希望将来有机会再与世叔等指点江山了。”
蒋百里淡淡说“你既有这种见识,我能够给你帮助的也就有限,所以你我见面的意义就不大了,告辞。”
“我虽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张汉卿首轮出山即挫败,心中止不住一声叹息。
不过这一席话却让一个宽厚面颊的中年人大感兴趣,他插口说“汉卿,能否详细讲解下兵工厂的事情?乃父如何筹备?”
沈阳兵工厂是后来奉军能够立足关东、成为北洋军阀三系之一的重要基础,也是张作霖的得意之作。这座后来被称为中国四大兵工厂之首的中国抗战前唯一可以制造大炮的军械厂,目前还在酝酿之中。不过张汉卿可不会作如是语,他兴致勃勃地勾勒了未来沈阳兵工厂的筹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