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后,气温骤降,涂了桐油的厚厚牛皮营帐阻挡了呼啸的北风,却挡不住侵骨的寒气。
媒卿裹了裹肥大的衣裳,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正在看地形图的李长风,一边用手沿着鹰嘴关至齐国都城画着线,一边问道“姜汤喝了吗?”
媒卿摇头“我讨厌姜的气味。”
李长风突然拔腿就走,推开营帐的门朝守卫的亲兵命令道“取姜汤来。”
亲兵匆匆去匆匆回,将托盘放在木案上便退了出去。
李长风端坐于虎皮椅,朝粗陶大碗努努嘴“喝了。”
媒卿晓得是说她呢,站着不动“我说了,讨厌姜的气味。”
李长风面无表情“姜的气味比起风寒,诸如打喷嚏流鼻涕浑身酸痛高烧不退甚至危及性命,哪个更让你讨厌?”
两害相权,媒卿犹豫下,随即拖着袍子过去端起了汤碗,面对刺鼻的气味皱皱眉,最后一咬牙,闭眼猛灌,也不敢喘气,就想速战速决,喝的太快,所以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长风将自己面前的茶杯用手指推了过去。
媒卿并无发现,咳嗽得一声紧接一声。
李长风无奈站起,端了茶杯递给她。
媒卿只顾咳嗽,且咳得浑身抖动,手也不停使唤,几次待接茶杯都没成功。
最后,李长风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将茶水喂进她的口中。
咳嗽终于止住,媒卿累得气喘吁吁,哑着嗓子道了声‘多谢’,抬起袖子擦拭着嘴角。
李长风发现她袖子也划破了,且是好长一条,露出那莹白的手臂细得不堪一握,教人无端怜惜,于是转身去了内帐,便是他就寝之处,取了件自己的袍子出来,递给媒卿。
媒卿愣愣的看着那袍子,一厢情愿的理解为他要自己替他更衣呢,心里愤愤的,竟然在本公主面前拿大,继而感慨,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嘴上牢骚着“本宫可是第一次伺候人。”
说完拿过袍子走到李长风身后,踮着脚尖给他披上。
李长风哑然失笑,扯下袍子回头裹住她,学着她的语气“本帅也是第一次伺候人。”
媒卿傻了似的看着,等醒悟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转而抿嘴笑了,故意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娇憨可爱。
气氛一度有了温暖的感觉。
然后,李长风继续研究他的地形图,媒卿踱到他的虎皮椅上坐下,还把脚抬了上去,将娇小的身躯陷入硕大的虎皮上,裹紧夹棉长袍,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她实在太累了。
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所处竟是个陌生的所在,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个架子,上面横放着一条闪着寒光的长枪,旁边另有个架子,置放的却是一套满是岁月沧桑的铠甲,再转头,就发现了李长风,他和衣而卧在床上,床头有张小几,几上一盏油灯,微弱的光线笼着李长风硬朗的面庞。
媒卿揉着酸痛的脖子,看自己身下仍旧是虎皮椅,可这虎皮椅分明是在外帐的?谁搬进来的?怎么搬进来的?
懵里懵懂的下了虎皮椅,踱至李长风近前,两步之处站定,他没有醒,媒卿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此时趁机杀了这个人,齐国从此就安然无恙了,身为一国的公主,有责任替齐国百姓除掉祸害,身为皇帝的女儿,有义务替父皇除掉对手。
防身的短刀上一次就给李长风夺了去,于是抽出头上的簪子,紧握在手,屏住呼吸,以脚尖踩地,慢慢靠近李长风,是可以行刺的距离,高高举起手……犹豫了,他救了自己还在其次,关键他长的有些俊朗,他身上还有让人迷恋的气息,皮革的,粗狂的,英雄的。
就这样高举着簪子好久好久,最终无力垂下手,琢磨,或许可以跟他谈一谈,他既然通四书五经,就不算野蛮,应该能讲得通道理。
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