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一直呆在花园子里。”屏风后的少年敲戒尺,佯怒,“好了,快回来念书,有罚。”
程十三没有回应。依旧痴痴的看着蝴蝶飞走的天空,越过红墙外,越过那道锁,蝴蝶见到的人世间是怎样呢?
她不知道,连想象也想象也不出,但应该有比程府花苑更多更美的花儿吧,开到天涯的尽头去。
“什么时候,蝴蝶能向我而来呢?”程十三垂下小手,低低一句。
少年一愣。还未弱冠的他,依旧怀了孩童般天真的念头,于是无声无息的,心尖上就烙了一个疤。
是了,想让蝴蝶向他的小十三而来,陪她渡过一个人的岁月。
他的小十三被困住的人世间,他会托蝴蝶,给她带回来。
……
“南夫人!”江南竹影落里,程英嘤大声唤,“请问钱府何处种有丁香花?”
“丁香花?好像是豢蝶所,啊,对了,只有豢蝶所有。也不知道为什么,估计家主养的蝴蝶喜欢淡香吧。”屋子里忙着熏衣的秦南乡应。
程英嘤深吸一口气,纵是九月秋晚,眼眶也酸涩起来。
……
十二岁那年,被锁在朱门后的程十三,收到了封后的黄绫圣旨,也收到了先生公子翡的辞书。
“先生要回江南?”程十三坐在苏绣屏风后,小眉头小眼睛蹙成一团,“那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呢?”
屏风上日光剪出的身影,已经长高了,青松一般的郎君,声音也浑厚了许多“小十三要进宫为后,自然不用再念书了。”
程十三低头,看着手里的诗集,赌气般往屏风后一砸“小十三笨!这本集子还没学过!瞧,这个字怎么念,先生还得教小十三!”
屏风后的郎君轻笑,拾起诗集,缓缓道“以后会有一个很好的人来照顾小十三的。若是小十三想先生了,就给先生写信吧。”
程十三眼眸一亮,到底是半大孩子心性,才窜起的不乐意立马转成了笑“好呀!若那个人对小十三好,我给先生写信,若他对小十三不好,我也给先生写信!”
顿了顿,她又皱起眉头“可听说宫墙很高,比别邸的墙还要高,江南很远,比帝宫到程府还要远。我该怎么给先生写信呢?”
郎君抬头看了看天,半正经半玩笑道“七月七日,上于承华殿斋,正中,忽有一青鸟从西方来,集殿前。上问东方朔,朔曰,此西王母欲来也。有顷王母至(注2)。前儿念的书,小十三忘了?”
程十三立马把手缩到身后,忙应“记得记得!小十三念书最好了!说青鸟是为西王母传信的。啊,先生的意思是,若是青年托书,再高的宫墙,再远的江南,都不怕了对不对!”
屏风后的先生点点头。于是程十三的手掌心安全了,欢欣的拍“小十三还知道!还知道青鸟居于西方!所以我该怎么召来青鸟,为我传书呢?”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长大了的少年,声音依旧是熟悉的温柔,只是泅了濛濛的哀凉,十二岁的程十三还太笨,察觉不出来,只顾咬着笔杆子,冥思苦想,半晌,眼睛一亮。
“结愁的丁香烧了,青鸟就来传信了!我知道了!是燃丁香把青鸟唤来!”
“小十三用丁香熏衣(注3)罢,走到哪儿都是丁香的香味,青鸟若是嗅到了,自然就会来了。”屏风后长大的少年低下头去,沉沉的。
程十三并没有察觉异样。一如既往的,因为正确回答了先生的提问而开心,带着期待奖励的得意,离别的闷气都散了。
然后这一别,就是七年。
于是帝宫的悯德皇后,熏了七年的丁香。
只是,没有青鸟来,也没有先生归,命运的齿轮转动,流年都作了沧海。
一直到熏丁香成了习惯,成了连召青鸟的原因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