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蕙一声清咳,语调不大,却让殿前霎地鸦雀无声,她看向钱幕,凤眸不怒自威,“帝宫的风儿就没停过,让家主见笑了。还望入秋南行,江南不要让本宫失望。”
钱幕眸色一闪。拜倒“臣,必携江南百姓,恭迎圣驾亲临。”
于是浩浩荡荡的江南客返程,拉开了数月后淮阳之地的风云,竹西篇章的序幕。
京郊。吉祥铺。
就算程英嘤坐在铺面,眼皮子一抬,都能看见华仗如龙的南归队伍。
“真有钱呢。这架势,帝王南下也差不到哪儿去吧。”萧展站在一旁,摇头,他身旁攒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街小巷人挤人,都为了一睹江南主返程的派头。
气派。国都盛京倾巢出动,都是瞧风头的。
“苏湖熟,天下足,堆金积玉富贵乡。钱家钱多的没地儿花咯。”筎娘没好气道,她忙着往铺旁竹竿上晾酱肉,被人推来搡去。
容巍拥刀,倚墙而立,看了眼程英嘤“二姑娘不去送送?”
程英嘤远远的瞧着声势浩大的长龙,好笑“送什么?皇后东宫文武百官都在御殿前送过了,我等庶民凑什么热闹。”
容巍紧了紧手里的刀“那些个官场上的应付,二姑娘你能一样么?只要你现在想去,在下保准把你送到跟前。”
“不用了。”程英嘤打断,眸影晃动,“他回他的江南,做他的主儿,我呆我的盛京,做我的生意。从此两不相干,送不送有何妨?”
“你就没半点想他的?钱家的人罕有上京,南北迢迢,以后有可能真见不着了。”萧展插嘴,筎娘也意味深长的看过来。
程英嘤心尖有霎时钝痛。但只是片刻,就恢复了平静,掸了掸铺面上被人挤来的灰“我早已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厮在盛京,我便想盛京。干他江南何事?再说了。”
顿了顿,程英嘤掸灰的指尖微滞“再说了,以前那七年,他回了江南杳无音信,日子不也一样过?如今一切恢复正常,不过是槐安梦醒罢了。”
“老身原以为,你怎么都得最后送送他的。”筎娘吁出一口浊气。
“好了,婆婆,往事已矣。城门一关,什么念头都能断了……上次舅舅送来的什么湘妃梁的,我始终没弄明白,您帮我辨辨,是什么意思?”
程英嘤猝然转了话头,总有股欲盖弥彰,她此刻尤其不想听到这场离别。到底是她的先生,微微的黯然笼在心头,得狠狠喘几口气的。
吉祥铺三人对视一眼,了然,遂很自然的回了铺子,掩了门,不再提什么南归的字眼儿。
程英嘤拿出来放在案上的,便是苏仟送来,称做“湘妃梁”的东西。
普通的一截木头,做房梁基的。及膝处有几道嫣红的印子,刻意做出来的,成条,似乎是仿的用指甲刻划的印子。
美人临风窗下,愁眉锁烟,涂了蔻丹的指甲盖红殷殷的,往身旁的房梁上一刻,便留下了一道风流印。
苏仟作为认亲的回礼送来的,就是这截美得很又教人捉摸不清的木头,吉祥铺四人围着瞧数天了,也没明白打算。
“苏仟,哦不,咱吉祥铺舅老爷这个回礼,听说是江南盛行的房梁式样。尔等可别小看这几道印子,做得像指甲印,颜色红得鲜,梁木价格能翻一翻。尤其受文人雅士追捧呢。”容巍蹙眉回忆。
筎娘瞪了他一眼“江南的百姓就好这个?房梁上故意做几道指甲印?驱鬼还是辟邪呀?”
研究了数天的程英嘤尤其不解,经史子集都翻遍了,也没翻出什么解释的典故,只记得舅舅苏仟说过,这种式样的房梁在江南地盛行,由着她母亲。
花魁双生之一,秦淮十艳之首,临江仙。
“罢了。好歹是舅老爷的心意,得空问些江南的主顾。南北民风有异,我们自己想破头也想不出。”容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