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做解释。只是笃定了此事作罢,隔日亲自向皇后谢罪,其余的半个字也不想多提。
她当然还是大将军府千金,却唯独在马蹄扬起的刹那,那庶民脸上绽放的焰光,唤醒了她蒙尘的记忆。
她想起来了。
悯德皇后,程英嘤。
在赵胤的右相党和萧亿为首的帝党,虎兕相争正酣时,唐兴还只是赵胤臂膀王老将军的一名副将,某日哀帝做东打马球,唐兴也奉诏出席。
当然了,这是场男人的盛宴,女子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那时还梳着双丫髻的她,争了句“巾帼不让须眉何如”,便趁唐兴不注意,偷溜进了马球场。
而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很快就被发现了。陈粟带头的权贵们哄笑,命她代替风流眼,让曲柄棍下的球都朝她打。
这一个耍招,不丢命也要断筋骨。她被绑在网架下,面如土灰。
唐兴头都磕烂了。但小小的她,俨然成了右相党和帝党博弈的棋子。
皇帝要赦,右相不赦,不出意外的后者赢了,趾高气扬的命令马球重新开始。
命悬一线之际,一匹尚是幼龄的小马飞驰而来,马蹄高扬烈烈生风,以惊艳的掌控踏碎了一半网架。
她挣脱,仰头,见得马上凤袍少女,脸上绽放的恣意,明烂得如燃起了火。
将曾经她的骄傲,和如今她的胆量,都一块燃为灰烬了。
于是唐岚岚抬眸,在曹惜姑不解又鄙夷的目光中,解脱般笑了“……畏这个字,是我献给她的敬意……”
五月,夏雨淅沥。满城繁华都笼在白纱帘后,看不清晰了。
曹惜姑出了唐府,撑开油纸伞,绣鞋踏着潺潺的雨水,走近了街角停着的一辆马车。
“家主,唐岚岚确实是这般说了。”曹惜姑压低语调,弓着腰,对车中的人毕恭毕敬得,如面对金銮殿上的君王。
车中一时没有应话。
曹惜姑也不急。鼻尖近乎贪恋的,深吸了几口车里飘出的熏香,眸底晕开女儿家的羞红,仿佛能近他如斯,便已很是魇足。
“赵熙行身边的人,倒不乏有趣的。”
忽的,车中轻轻一句,是男子的声音,水润的,如噙了雾的雨。
旋即,车轱辘转动,分开雨帘,曹惜姑微怔“雨下得这般大。家主去往何处?”
雨帘重新阖上,唯闻雨声。
曹惜姑忽然认出马车的方向,是京郊,吉祥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