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们虽怀憾忿忿,但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列队往午门撤退,前殿战场往后殿转移,鲜血漫过三宫六院,夕阳寂灭。
南党死士有两千之众,禁军拨去前殿首先迎敌的先遣外,跟随赵熙行的主力也就几百人,人数上吃了大亏,就算如何精锐,也无法和南党硬碰。
“来人,给六殿传话!让他即刻拔营,速速赶来包围!捉鳖!”
赵熙行看了眼潮水般涌进中殿的南党,率领着禁军后撤,他唯一的倚仗就是赵熙衍了,否则凭他现在的兵力,绝对是改朝换代。
都说圣人谨守礼法,胆子小,其实谁都不如他胆子大。
以少搏多,以弱胜强,他乘风郎,就赌这一把了。
残阳如血,硝烟战火,尸身横陈在曾经庄严的帝宫里,鲜血污浊了曾经辉煌的琉璃殿,黑云在上空聚集,乌鸦乱飞。
人间炼狱,生杀场,一将功成,万骨枯。
帝宫的动乱自然波及到整个盛京城。
就算府衙已经勒令百姓闭门不出,但人都不是瞎的,都不是聋的,哪怕是空气里的死人味道,和水井里冒出来的鲜血。
都彰显着此时此刻,帝宫兵荒马乱血染天。
“南党,肯定是南边党人!造反了!完了完了,我们完了!”
恐慌如投入湖心的小石子,迅速向更大范围荡开来,百姓们蜷缩在自家院里瑟瑟发抖,眼睛透过窗户缝往外瞅,目光都是惊恐和惧怕。
流言如蚊蝇般在大街小巷沸腾,如长了翅膀,越传越走样,越骇人,最后甚至都有百姓在家里嚎哭,说又一场四月宫变,爆发了。
哭声,议论声,惊惧声,汇合成民心的暗流和骚动,涌入了盛京的夜幕。
帝宫,在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而民心,也在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戌时。
夜色如墨,城中无人点灯,伸手不见五指。
忽的,几盏竹笼灯点亮,李郴敲了敲一户人家的外墙,轻道:“在下东宫府詹事丞,上有旨,战事顺利,定剿尽叛逆,还尔等太平无忧。”
橘黄的灯火中,窗缝里挤出半张脸,一双眼睛红肿着,显然才哭过,他打量着李郴的官袍,颤抖着声道:“真的?天家会赢?俺们不会遭殃?”
“您放心吧,东宫贤明,早有应对计策,大胜不过是时间问题。”女声从李郴身旁传来,温柔如对孩童语。
是李郴之妻,盛京县令吴大壮之女,吴丽音。
女人的声音总是能在混乱中若清泉淌过,特有的力量如那橘光一般,映亮了窗缝里的眼。
“好,那俺为皇太子殿下祈福,为西周祈福,会赢的!”墙壁里不再有哭泣,转为了坚定的祈盼。
李郴转过头,对吴丽音笑,然后二人同行,敲响了下一户的外墙。
不多时,远处匆匆来了一队衙役,为首的吴大壮一把拉住李郴:“女婿,不是,詹事丞,此非您分内事,现在局势乱,您就别出来了!”
李郴行礼:“岳父大人是没听见满城的哭声和流言么?”
“东宫已有安排,着我们县衙巡夜,令百姓闭门不出……只要不像您一样跑出来,能出什么乱子?”吴大壮拍了拍胸脯。
李郴摇摇头,笑了:“县衙安的是民,下官安的,是民心。”
他提了提手中的竹笼灯,灯火微弱,却橘光温暖,在暗夜中能温暖人心的一路长明,见光如见希望。
吴大壮还是不放心,干脆拉了吴丽音到自己身后,又劝:“就算这样,丽音前阵子才有了身孕,您不让她在家呆着,还让她跟您一块儿出来……”
“父亲!”吴丽音轻轻推开吴大壮,半撒娇半正经道,“女儿又不走完整条街,就劝几户,尽一份力陪陪他,晓得分寸啦。”
顿了顿,吴丽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