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豆喜轻轻呼出这一个连自己都有些生疏的称呼,然后跪倒在了女子面前。
程英嘤一愣,脑海里有片刻空白“你……叫我什么?”
豆喜看了看四周,晚风拂面,春夜悄寂,如同那座幽深又温柔的帝宫,总因为某些人的存在,而不灭于另一些人的记忆里。
他笑了,涌泉相报的恩用了岁月去还,小皇后的背影在史官笔下写,最后剩下的片段就是那躺在龙榻上的男子,最后一刻了大口大口的呕血,声音在早已人去楼空的金殿里回荡。
“豆喜……告诉花儿……”
他记得他的名字,这座帝宫和那个王朝,唯一记得豆喜这两个字的他。
“奴才是东周朝的旧人,是最后送陛下走的。”豆喜不好意思的抹了把脸,他设想了千万遍的决定,总觉得自己应该多了不得,却控制不住的泪往下滚。
程英嘤瞳孔微缩。
陛下,这世间再没人比她,为这两字肝肠寸断。
“今年第一瓮青梅酒新熟之时,花儿就该开了,若是那时娘娘您想好了,就请来找奴才吧……答案,在奴才这里。”
豆喜的声音随着早春的晚风,轻渺渺的飘来,有些不真实,听得程英嘤眼眶涩痛,却掉不出泪来。
是啊,自他走后,她再不流泪了。
——陛下,于您,我是怎样的存在呢,存在于您最后的时光里。
这个答案,是他最后编织的牢笼,困得她死死的。
无可逃遁,甘之如饴。
转眼三月,清明。
因为战事胶着,民心惶惶,无人踏青携春光,倒是祭祖拜祠香火鼎盛,百姓们都忙着求先祖保佑,边疆战事大捷,早日九州安定。
西陵,是正在修缮中的帝王陵寝,百年后开国皇帝赵胤将长眠于此。
而已故的敬元皇后贾氏的梓宫便停在了东神殿,待赵胤驾崩灵归之时,帝后再一同下葬,同穴而寝。
于是程英嘤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头磕在神殿的砖地上作响,上了香来供在灵前,僧侣念经的木鱼声余音绕梁。
赵熙行伸手扶她起来,眉梢压不住的喜色“这便算见过我母后了,我母后也是看重你的,我瞧得出。”
“呸,你生了二郎神的眼睛不成,这也能瞧得出?”程英嘤脸一红,低啐了口,甫又意识到这是在贾氏灵前,连忙双手合十,向灵位告罪,“母后恕罪,妾出言不逊,有失闺范。”
这时,殿外一阵春风起,吹得香坛里一叶飞灰,跟蝴蝶似的飘起来,落在了程英嘤指尖。
赵熙行一把将女子的小手拉回来,噙了得意“瞧吧,本殿说的还不对?我母后就是看重你这样出言不逊的。”
二人一来一去,旁边被晾下的刘蕙揶揄“这人年轻啊,果然是眼神厉害,眼里只瞧得心上的,旁的都瞧不见。”
赵熙行和程英嘤恍然,慌要告罪,就被刘蕙左右手的拉起来,哭笑不得的说玩笑罢了。
“今年是悯德皇后第一次来看姐姐,姐姐自然是欢欣的。”刘蕙拍拍程英嘤的手,又瞧了眼赵熙行,二人并肩伫立,一双璧人,她又禁不住鼻尖发酸,罗帕一捻,语调就带了哽咽。
“若是姐姐还在,亲眼见得东宫妇,该多好……”
眼看着刘蕙就要落泪,赵熙行连忙宽劝“若是母后在天有灵,也大抵不愿见得您不开心的,以后本殿年年儿都带鸳鸳来,一家子都要和和美的才好。”
刘蕙失神“一家子?”
“是啊,本殿虽非您亲生,但母后临去前将我托给了您。打那后您待我比亲儿子还亲,惹得怀阳都酸了好几次。”赵熙行点头,目露温切,“……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瞧得清,本殿更是瞧得清。”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刘蕙的鼻尖更酸了,想起当年自己偷偷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