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展你疯了!筎娘!阿巍!”程英嘤又羞又怒,却是感到男子猛地一滞。
屋内陷入了乍然的死寂。
因为此刻映入萧展眼帘的,是女子雪白的脖颈边,几枚红印,格外的鲜艳和刺眼。
程英嘤看不到萧展的表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突然就觉得男子开始发抖,方才还发烫的温度蹭蹭下降,最终如坠冰窖。
有良久的凝滞,十二月的北风从窗缝漏进来,呼呼刮,吹得两个人的心都冷如霜雪。
沙哑到不成样子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温柔的,迷茫的,如坠梦里“……小丫头,听说六出花喜湿热,故岭南最盛……待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去看……”
然后程英嘤就觉得压迫一空,回神来,萧展已经起身,哐的拉开门,走入雪夜中。
没想到门外筎娘和容巍两人,抄了剪子拿着刀,也正要往屋里闯,此刻见他出来,都如临大敌,利刃在雪地里闪寒光。
“良家子您还好么?”二人朝屋里喊,程英嘤立马应了,披氅出门来,站在萧展身后,朝筎娘和容巍安慰的点点头。
萧展深深的看了几人一眼,没说什么,猝然向大门走去,被程英嘤一声清喝叫住。
“吉祥铺是你的家,你往哪里去?”
“人心已变,还要家何用。”
萧展自嘲的笑笑,便又要往大门走,筎娘却猛地冲到他面前,手里多了一个食盒,颤颤巍巍的递给他。
程英嘤有些紧张,容巍暗自提起了刀,萧展倒是沉默半晌后,接过来,打开,盒里是一碗热水温着的粥。
腊八粥。
“过年了,腊八粥给殿下留了一碗,您,您……尝尝。”筎娘颤抖着语调,大颗大颗的泪就滚下来了。
她是萧展生母延庆皇后窦氏的家生奴才,是亲眼看着男子诞育,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从蹒跚学步走到今天,在窦氏薨殁后,她还养过他一阵子,手把手的教他,男子汉大丈夫,不哭。
萧展也面容有异,却似乎想到什么,眸底一划而过的决绝,他兀地扬手,将食盒摔在雪地上,粥翻出来,淌了满地。
程英嘤红了眼眶,艰难的下了狠心“以悯德皇后的名义,萧展,今晚你若出了此门,便是和我等……一刀两断。”
筎娘忍不住大哭起来,容巍连忙扶住她,自己也是别过头,不忍看接下来的一幕。
萧展深吸一口气,垂在袄衣两侧的手攥紧拳头,发颤,然后他再次迈步,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风雪里。
身后雪地上依稀两行血迹,是从刺破的掌间来,从心上来。
年,来了。
年,又过去了。
冰雪消融,梅花凋零,新春的阳光破开解冻的溪水时,西周的百姓却没有一个人绽放出笑容。
虽然有春旱的缘故,但因征兆先显,盛京提前备好了粮,开了官仓,所以并未对西周的日子造成太大影响,真正让这个国陷入阴云的,是边疆,西域。
二月二,龙抬头,在江南钱薇押运的粮车到达玉门关附近时,竟被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路人马,给劫了。
几十车粮食颗粒无存,要知道这都是西周送往西域的救命粮,救春旱一季之饥,救一国口腹之灾,西域阿史那王庭的几十万子民饿死无数,尸殍遍野。
事儿,就闹大了。
生死攸关的血账,算在了西周的脑门上,西域民心生变,怨声载道,边疆不稳蠢蠢欲动。
三月,春分,春意凄惨,春光黯淡。
西域加尔摩设以汗王阿史那奎“治国不利,生民涂炭”为由,借了民心起乱的东风,发动了逼宫夺权,控制了王庭,自立为汗,同时推翻玉门之盟,开始举兵犯周,侵略两国边疆。
《西周史》载“武帝五年春,西周北出粮车被劫,西域遭旱,国基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