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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了树下利索地行了个礼。
“都处理干净了吗?”树下人扬扬手,马上问道。
他的眼神冷寒异常,但嗓音却莫名透着些许少年的青稚。
“回小统领,后院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其中一个黑影压低声音道。
“好,就差聋叔他们一路了!”
寒光微闪间树下人的剑已然入了鞘。
一时,海棠树轻悠摇曳的侧影打在他们的面上,微光返照,依稀能看出他们黑巾覆面的眉眼间都隐约缀着星点殷红——
等了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又有一道削瘦劲干的身影若鬼魅般闪现,不容间发地便来到海棠树前。
来人正是裴不简。
他并未着夜行黑衣,依旧堂而皇之的一身青布衣裳,右臂被周溪濂所伤处还缠着布帛。
他的眼神桀骜又凶悍,苍老遒枝般的手拎着一小袋子物什,状似不经意般“啪嗒”往小统领身前一丢。
小统领一边麻利地捞住袋子,一边瞥了一眼裴不简身后远远跟过来的下属,目光冷幽地闪了闪——
这老家伙的武功果然了得,自己遣去牵制他的人远非其对手。
“聋叔好手段!”
他逢迎了一句,随后掂了掂袋子,透着光打开袋口翻了一翻。
正待他察看袋内物之际,裴不简忽地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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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书册扬了扬,桀桀怪笑了声,语带嘲讽道:“这不,再给个方小统领在老相公尊前立功的机会-------”
小统领低垂的眸色闻言顿冷,抬眼睨他,但见其手上多出一本书册子,立时伸手便抽夺过来——
“《素虚经》?”
入目瞬间书册上赫然的三个字令他瞳孔刹时猛缩,他不可置信地猛抬头,目光灼灼,死死盯着裴不简。
最近大半年,此书在江湖里一直竞为传说,许多人为了它四处寻找虚门宗的女弟子,谁能料到此刻竟落在他的手中。
“如小统领所见!”裴不简挑眉,“小老儿我是从翁应龙书斋的密格内发现此书的!”
“啧啧,想来那赵重幻说不定早就与翁应龙达成了甚不可告人的交易,否则怎会将此书留予翁家!”他恶毒地挑唆着。
方小统领眸色阴沉地梭巡着几下手上书册,也不回应裴不简所言,默了顷刻,便敛去诧异之色,径自将《素虚经》塞入自己的怀内,继而果决地一挥手。
蜂聚在周围的几个黑衣人顿时会意,马上各自掏出火折子,四散开去。
裴不简见状退后一步,随之抱臂而立冷眼旁观起来,时而瞟一眼方无咎削瘦的侧影,他掩在树影下的目光越发阴鸷狠戾。
方大有作为贾府的侍卫统领,武功尚可,但是为人却心慈手软,行事亦缩手缩脚、瞻前顾后,否则前几日夜宴绝不至于将事情闹到差点不可收拾的地步,为此也自然没少遭贾夫人诟病。
可是,方大有的这个弟弟方无咎,年纪不大倒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主,躲在人后干起杀人放火的勾当却也是毫不手软,确能称得上是贾老倌儿手上的一把利刃了------
只可惜,这把利刃——他裴不简迟早要给他掰折了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隐约还是泛起一点抽痛,他知晓那是方无咎给他种下的蛊毒在作乱。
他裴不简可不会一直受制于人,十六年前不会,现在自然更不会!
很快翁家宅院内便亮起了冲天的火光,裹卷着那一树海棠向暖的南枝和凄寒的北枝,如同所有过往的浮华纠葛般都焚毁殆尽,飞灰湮灭。
笛上春行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