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何一时缄口,默了默,低低道:“是我密告的!”
此语一出周溪濂的眉宇便锁得更深,而眸光也愈发冷沉。
但是他未曾多言,只缓缓握住詹何的手。
微跃的烛光下,他手背上隐隐爆出的青筋却似烈火中灼烧的枯枝,噙着一触即爆的危险。
詹何感受到周溪濂手上传出的温度跟力量,他的视线不由落于其上,目光辗转,齿关紧叩了下。
“蒋辉被缉,那帮人自然怕他暴露秘辛,于是便劫持了他的妹妹相要挟!但是,我没料到后来的情势急转直下,蒋辉竟忽然在牢中服毒了------”
詹何的嗓音愈发低沉暗哑,甚至听者都能鲜明分辨出其内心那份几乎快没顶的窒息感。
但周溪濂依旧不插话,惟默默听着他继续道来——
他亟需弄清此事来龙去脉,如此方能一举替眼前人解除忧患。
“------私印会子一事甚为重大,且又涉及权贵子弟,是故不但须有十足的证据,还需有人为此事出头!”
“是以,罗都头觉得如果有一个性格刚烈倔强又聪慧无畏的人,那最是适合——而蒋辉的妹妹便是合适的人选!”
听到此节,周溪濂目光森寒地冷哼一声:“这个姓罗的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先是挟恩义让你去密告,回头又设计人家妹妹!”
可是转念,他却马上生出疑窦来,“既然他们已挟持住蒋辉之妹,缘何最后还会逼其自尽?一个技艺了得的印刷匠人亦是不易得的吧?”
詹何也迟疑地颔首。
“确实是奇怪!我也曾疑惑过,但罗都头说他们也许就是生怕暴露自己方才出此下策吧!”
周溪濂却眸色愈加幽邃,若有所思地又紧扣了下詹何的手。
“后来,罗都头让我把蒋家妹子救出来,顺势还将我们寻到的证据趁机交予她!彼时,正遇到李良的表弟张天赐醉酒,他竟想要欺辱对方,我就赶紧将那姑娘救了出来!可是,后来——”
说到此处,詹何一时语迟地垂下眼,试图掩住满目中骤起的风雷杂陈。
他喉口剧烈颤动着,顿了半晌,终于悲凉地望向周溪濂。
他的声音干涩无力:“后来,这姑娘还是再次被掳走,遭了那个畜生的——玷污!而我,却没能救她!”
周溪濂眉锁若结,有些心疼地揽住了他,也到底明白怀中人最近一直的辗转与回避所谓何来——
詹何乃至情至性之人,从来皆是仗义慨然的性子,如今为了报答一己私义,却无心间贻害了无辜的人,他心中的自责与歉疚必然无以复加。
二人沉默了片刻。
“此事既到了如今这番田地,过于自责已然无益,莫如想想该如何帮那姑娘报仇雪恨的好!”
周溪濂缓缓道,“那个罗都头接下来还让你做了甚?”
詹何平复了一下波动的心绪,继续道:“那时我查到了蒋辉的一处宅子,那宅子很破旧,里面有蒋辉留下的一本册子以及应该是他偷藏的印制会子的物什!”
“那册子为梵语所记,蒋辉显然也留了一手,他将印制时的各项往来及人员都记录了下来!”
“罗都头虽略通梵语,但却无法全部理顺!蒋辉一死,为了让蒋姑娘尽快入局,于是我便悄悄将那宅子的钥匙留给了她!”
“果然如罗都头所料,她非常聪慧果敢,毫不迟疑地便去钱塘县告了官!但是——”
詹何说到此节,却忍不住心寒地摇了摇头。
“李良他们授意张天赐以私情了之,借口说是因钟意蒋姑娘一时兴起才掳了人的,他应该还塞了不少银两给钱塘县尉,最后此事竟不了了之!”
周溪濂眸光冷冽,顿了顿,又